清军军法森严,如果领兵王爷不退,下面的人不得命令擅自先退,就算活着回去,也是刑罚非常惨重的,甚至有可能连累家人。
曹变蛟的骑兵难以在清军抱团主阵打开缺口,朱树人也就不为已甚,连忙派传令兵飞马传讯,让曹变蛟杀穿清军主阵后,直接往北突破,
不要担心背后暴露给清军,让他直扑芍水,把往北逃窜的那部分清军尽量多追杀一部分——那种追亡逐北、背刺逃兵的战场,才是最适合骑兵发挥、扩大战果的妙用所在。
曹变蛟火线得令后,也终于放下了对“再追杀一个清军王爷”的执念,改为追剿北线溃逃残敌,同时也避免了明军骑兵再遭受更多伤亡——背水结却月阵死战的部队,对骑兵的杀伤力还是很可观的,当年刘裕不就是这般大量杀伤了北魏骑兵么。
曹变蛟腾出手后,正面战场就交给徐徐推进的黄得功、黄蜚和蔺养成好了。
明军步枪兵大阵叠进而行,在双方都失去机动性和腾挪空间的正面战场上,堂堂正正发挥射程优势,把一排排清军外围步卒射杀得纷纷倒毙。
清军中军的主力步兵,大多还是绿营,少部分是汉军旗,极少有满蒙步兵。
这些人用的弓弩,射程都已经远逊于明军最新式的武昌造步枪,被射了一会儿之后,就忍不住试图发起反冲锋。
但此前清军靠骑兵反冲都不可能打赢,何况是这种纯粹的步兵冲锋?
除了再次丢下满地的尸首溃逃回去,并且进一步冲乱自家的阵脚,根本不可能有更多建树。
随着崩溃性的恐慌,越来越多的绿营兵选择了直接投河涉过淝水逃命,岸边的满蒙督战军官疯狂砍杀下河者,也根本制止不住,
而即使游到了水面上,还要忍受少量逡巡搜杀的明军船只的点射乱杀,不一会儿淝水的河面都泛起了处处猩红。
……
后方的朱树人一直在用望远镜紧密盯着战场动向,
看黄得功和黄蜚等人终于从至少两个方向包围了阿巴泰的主阵,只留下北侧一个小口子还没堵,朱树人也是非常满意。
这个细节,也是他火线指挥要求的,所谓归师勿遏嘛,东边是淝水,西南两侧被包围了,如果北面也彻底围住,阿巴泰的军队反而更容易死战,在北侧留个小口子,敌人就容易逃。
而且就算往北逃也没法直接逃出包围圈,往北再走十几里路,还得渡过芍陂连接淝水的芍水才行,那点地理障碍足够迟滞逃兵再被追杀迫降一阵了。
眼看着战局进入了垃圾时间,只要慢慢用步枪队叠阵法推进、一层层剥离枪决就能奠定胜局,朱树人也就放心了,开始琢磨如何更快更多的歼灭敌人——
歼敌已是必然,区别只在于时间快慢,而显然是越快越好,
因为越快留给敌人徒涉过河的时间就越少,留给往北逃窜的敌军逃兵的时间差也越少,最终逃出包围圈的敌人数量就会更少。
朱树人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黄得功打得还是稍稍有些慢了,至少他有办法再提提速,略一思忖后,朱树人再次让传令兵给前方传去军令——
朱树人并不想干涉战术指挥细节,他这方面的才能也不如黄得功,所以不会微操。朱树人擅长的是大局观和政治眼光,所以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边界,只是让人给黄得功带几句喊话攻心的口号:
“让前军呐喊,汉军割辫缴械者不杀,杀鞑来降者免罪留用!”
黄得功得令后,觉得果然很有道理,立刻层层吩咐传令下去。
战场上枪炮齐鸣,如此混乱,复杂的口号是没有传唱力的,普通士兵最多记住两句话,还得又通俗又对仗。朱树人吩咐的这两句就很通俗,没两盏茶的工夫就全部呐喊了起来。
而对面已经被逼入绝境、还被阿巴泰用于断后的绿营步兵,在惨重的伤亡和绝望的心态之下,终于生出了反水的念头。
有些士兵纷纷开始抽刀砍掉自己的辫子,然后抛下武器抱头俯身往明军这边冲。为了防止被流弹击中,有些士兵甚至是伏低身体甚至翻滚着脱离战线,只求对面的明军兄弟看清楚他们没有威胁。
一开始的小规模误会走火肯定是有的,逃兵之间的自相践踏也不少见。
但后来明军也立刻在磨合中做出调整,比如黄得功吩咐明军推进各阵之间留出一些甬道,给成建制投降的敌人通过。
清军大阵中的满汉兵互相猜忌,也顿时因为这种变故而上升了一个台阶,一些满人军官出于恐惧开始胡乱砍杀稍有异动的己方汉人士兵,进一步点爆了火药桶,直接引起了短兵相接的反水火并。
到了这一步,连阿巴泰身边的亲军都知道事不可为了,阿巴泰的几个心腹侍卫军官上来就要架着阿巴泰逃跑:
“王爷快走吧!这些绿营蛮子果然也不可靠!弟兄们都顶不住了!”
满人三旗中,两白旗在前期的骑兵对战和冲空心火枪方阵时就被重创逃回来了,阿巴泰也早已允许他们撤退,所以战场上留到最后的,其实是阿巴泰自己的正蓝旗。
而岳乐和博洛身边,是时刻带着正蓝旗各一个甲喇的,刚才阿巴泰让俩儿子带队组织先逃,也又各自带走了一个甲喇。
所以阿巴泰身边此刻留下的侍卫,也就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