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瓖自然知道起兵之后、需要第一时间跟大明主力形成南北夹击的重要性。
所以他当然会给大明方面留出时间准备,否则自己突然动手,大明那边还不知道,不来救他,那不成了找死。
他定在九月十七正式起兵,实则早在八月初六、刚萌发反心、并初步做好计划时,就已经秘密排心腹信使南下,跟大明方面沟通了。
姜瓖的信使在山西南部境内走得还比较低调隐秘,不敢飞驰张扬,毕竟潞州泽州怀庆还是满人将领控制的州府,很容易遭到盘查。小心谨慎七八天,才通过那几个府。
进入河南地界后,就没那么多顾虑了,姜瓖的信使很快见到了大明河南总督张煌言。
张煌言也非常重视,了解清楚情况后,立刻用官方的八百里加急往南京送,八月十八这天,就送到了南京朝廷。
姜瓖的信里,大致约定了一个起兵日期,就在九月十五前后。所以留给大明后方军队重新前出到河南、转入战时状态、也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还算是比较紧迫的。
好在大明平时在前线储存的武器弹药和军粮就够多,只是部队人员和平时期驻扎在后方,所以只要轻装行军就能直接投入战斗。
朱树人得到姜瓖的投奔信后,也没耽误时间,仅仅三天之内就做出了决策,包括调度哪些休整状态的明军立刻备战进入洛阳、开封前线。随后第一批十几万大军就动起来了。
调动的明军当然不止这十几万,这只是去洛阳、开封的兵力。
数十万明军主力,不可能都堆到一条战线上,否则“后勤惩罚/部队堆叠惩罚”太大。其他各路也可以保持压力,分散牵制清军兵力。
不过其他次要方向就没那么急迫,短时间内当然是先准备好的先往河南调。准备得慢的,再往其他方向填线。
也算天佑大明,大明这边做出调度后,朝中有一些大臣如史可法,便提醒朱树人,应该给姜瓖回信,给他信心,让他知道大明会支持他的,这样双方才能配合得更默契。后来连朱树人的幕僚顾炎武也这么劝
但朱树人却否了那些人的建议,分析道:
“不可以再回信了,连看过《三国演义》的都知道,阚泽在曹操面前辩解时,说‘背主做窃,岂可定期’?自古投敌只可觑便而行,否则一边急切不得下手,另一边却来接应,岂不暴露?
阚泽之言,虽是为黄盖矫饰,未必完全有理,但也可以酌情借鉴,取其可用。如今姜瓖反正在即,越是往后,他调兵的动静便越大,越容易引起周边满人将领镇守州府的警觉。
此前他毫无动静时,让信使到洛阳送信,尚且要东躲西藏,走上七八日才通过短短两个半府的距离。此番回去,敌人戒备更严,十天半个月能通过么?
如果要确保起兵前送到,那我们至少在起兵前半个月就要让信使渡过黄河,如果信使被抓了,鞑子也会提前半个月知道这一情报,并且充分准备,到时候反而可能设伏将计就计!
所以,我们不用给姜瓖回信,直接指望他到了日期直接起兵!反正我们已经做好准备,听说姜瓖起兵立刻就能接应!”
史可法闻言后,不由担心:“可是姜瓖信里,要求我们回信了,如果我们不回信,他不知道大明肯不肯支持他,能不能及时支持到他,他还敢起兵么?”
朱树人却笑了:“你想想,如果姜瓖要求了我们回信,我们却没回信,他会怎么想?难道他会认为,是大明不想支持他么?
不!他只会觉得,是他的信使被鞑子杀了!他的信也被鞑子截获了!如果事情已经泄露,那他就不得不反,哪怕没有我大明接应,也只能垂死挣扎,死中求活!
否则豪格都知道他要反了,还会留他活命?谋反这种事情是没法停下来也没有回头路的,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朱树人分析完后,也只能感叹,史可法顾炎武这类正人君子,对于谋反者的心态揣摩得还是太少了,一看就是谋反经验不足啊。
哪像他朱树人,说出来的话一听就知道是谋反专业户。
……
确定了不用给姜瓖回信后,事情的进展还真就少了一些风险。
因为随着姜瓖的起兵筹备,清军在晋南和河内的部队,还真有略有些警觉。
豪格原本也有打算进一步削弱绿营汉将的权力,双方本就处在容易擦枪走火的半紧张状态。
如果大明方面回信了,虽不能说信使一定会被清军截获,但危险肯定是巨大的。
但大明没有回信,洛阳的明军还丝毫没有露出备战的动向,这一切反而麻痹的清军,让清军以为姜瓖并不存在跟大明的勾结。
世上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提防没见到效果,自然会慢慢松懈。
加上有些人觉得,姜瓖前年送嫡子到北京“习满洲礼仪,以便朝廷量才取用”、实质上就是当人质,姜瓖也没有反抗,看来不至于突然铤而走险。
否则他留在北京城的儿子,岂不是要当场被杀?
而姜瓖那边,左等右等,到了九月十五还没等到大明回信,原本这天就该起兵了。他又比原计划多拖了两天,最终九月十七实在等不住了,各种“事情肯定已经泄密,说不定豪格派人来收我的人都已经要入境了”之类的脑补,最终逼得姜瓖神经质般起兵。
两三天之内,大同、太原、汾州、沁州四府先后扯旗举事,宣布重归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