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来年二月河道解冻、水量恢复,届时说不定明军已经把我们包围在此地了!春耕之时,阴雨连绵,土地泥泞,我们的骑兵也发挥不出战力。
依我说,我大清仗的就是骑兵之利,而且北人耐寒,要分出胜负就得在冬天求战、速战速决,否则拖下去,哪怕我军运粮损耗小,最终也是我们国力先撑不住!
南蛮子已经有了那么多富庶省份,我大清却是靠竭泽而渔、杀掠河北百姓筹集的军粮,来年春荒后,我们都没什么土地人口可以安心生产了,就算逼人春耕,河北沃野千里一马平川,南蛮子想破坏也很容易!”
满达海如今已经继承了他刚刚过世的父亲代善的爵位,是礼亲王,自然说话也有些分量。他的话很快赢得了其他满人皇亲的支持,纷纷觉得洪承畴太怂、策略的损耗太大。
豪格见状,也只是微微点头:“尔等所言,都各有些道理。不能指望一直耗下去,但冬天南蛮子补给不力、南方士卒畏寒的战机,也不能不利用。”
其他人想了想,又由博洛想到了一个点子:“王兄,既然要削弱明军持久作战的耐力,还要趁着冬天发挥我铁骑之利,不如再稍稍相持观望,找个机会,
等漳水即将封冻时,出兵迂回偷袭、沿漳水逆流而上,攻击内黄,或是敌后的浚县、滑县,削弱明军的粮草集结地如何?
如洪尚书所言,一旦河道封冻,明军就无法再水路运粮了,但陆路的百里之内短途调配,并不受影响。
如今张煌言分驻内黄、濮阳、清丰等地。只有内黄最靠近漳水上游,而且是跟明军后方来路相接。剩余二县,并不直接濒临漳水。所以明军主要存粮,肯定囤于内黄,更后方的屯粮地可能在滑县。
我们等他们抢在漳水封冻前、把大部分过冬所需粮食,集中到最靠近战场的那处漳南码头县城后,再不惜代价突袭攻拔那座县城,把存量彻底抢了或者烧了,则张煌言数十万大军,必然因为无粮过冬、河道封冻无法再运,而不得不溃退。到时候我军再追击粮尽敌军,可获全胜!”
博洛说得意气风发,原本还想再添油加醋描绘一番,把即将到来的决战,说成是另一场“松山大战”。
毕竟当初崇祯十三、十四年那场松山大战的野战部分,就是因为洪承畴的部队冒进被断了粮道,困守后士气崩溃完蛋了。
但博洛话到嘴边,才想起洪承畴现在已经是自己这边的人了,也就留了点口德,没有举例。
负责最终拍板的豪格,在仔细揣摩了一下各方意见后,倒也觉得博洛此言似乎可行。
作为满人皇亲国戚,他们都是熟读《三国演义》的,被刚才博洛这么一类比,豪格几乎觉得自己很像官渡之战时的曹操,而张煌言很像官渡之战时的袁绍。
只要冬天黄河以北河道封冻没法运粮,再把封冻前抢运的屯粮地烧了,明军就没法过冬了。
毕竟,深秋才开始对北方出兵,最大的弊端就在这儿:深秋起兵要想赢,关键是因粮于敌!把敌人的秋粮拿来给自己的兵吃!清军坚壁清野,明军没拿到河北当地的秋粮,那么军粮就是明军最大也最容易破的软肋!
而且根据他的侦查,明军为了转运困难,并没有把内黄屯积的粮食,全部运进县城。
可能是明军考虑到这些粮食不是给内黄当地军民吃的,还要转运各地,内黄只是一个中转集散地,如果全部运进城,将来再运出城,装车卸车装船运船多几次,损耗太大。
加上内黄是个很小的县城,原本城里人口都没几万,现在却要供几十万大军吃一个冬天的粮食存储,把城里所有粮仓都存满了也放不下,还得拆民房改建成临时粮仓。
考虑到拆了再造,成本比在城外平地上直接造还费时费力,明军就选择了直接另造。
所以明军选择了在内黄县城西门外的漳水南岸码头上,修了一个营寨,直接把天量的军粮存在这座防守严密的码头水寨里,营寨占地面积也极广,防守严密。
不过在豪格看来,营寨防守再严密,也肯定比攻城要容易。明军几十万人分散多处,几个据点分别相隔六十里到八十里。
如果清军能找准一个机会,提前偷偷集结部队,攻击明军一个点,明军其他援军来救可能要一两天,那他未必没有趁着这个时间差,把明军军粮大部烧毁的胜算!
当初官渡之战,曹操去烧乌巢,乌巢开战后到袁绍的救援部队抵达,不也过了大半天乃至一天多么!
权衡再三,豪格觉得与其等敌人慢慢卡紧脖子,还不如搏这一把。
“那便如此决定了,再隐忍几日,等漳水封冻、明军后方粮食不可能再运上来时,就主动出击,把内黄县西门、漳水码头水寨连同明军主粮仓一起烧了!逼迫张煌言退兵,随后再全军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