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云龙王本不愿前来杀我。”
“西云莲也许本不愿执掌龙宫。”
“甚至以半龙半人之身复兴龙宫的主意,也是由你而来。”
陆景神念闪过,似乎感知到那气雾中的执念。
他徐徐摇头,弹指之间一道剑气激射而出,瞬间便驱散了那拼命想要凝聚在一起的雾气。
“死而不僵,魂魄作祟者是为妖孽。”
陆景心中这般想着,走出已然崩塌一半的龙宫。
龙宫前,西云莲上身挺立,跪坐在原处。
她面色苍白,身上有诸多鳞片浮现,甚至头顶也多出来一根龙角。
可只有区区一根。
西云莲身旁,陈龙泉化身望着陆景,眼里还带着惊叹。
“陆景,我知道你不怕,可在下却十分好奇,你为何不怕。”
陈龙泉语气中带着唏嘘:“大伏龙属皆为一体,且先不提四方海,四方海之上尚且有太冲海,太冲海之上尚且有一座落龙岛。
太冲龙君已然是天下一等一的强者,而那更是天下肉身第一。
我知道你是书楼先生,可是……自从夫子登天之后,书楼已然今非昔比。
四先生故去,大先生、二先生、五先生俱都不在大伏,那大伏最fēng_liú的观棋先生如今也至暮年。”
“你为何……就不怕?”
陈龙泉询问陆景。
陆景低下头,看着他一只手。
陈龙泉的一只手泛着金黄色,便如若黄金一般。
“我曾在大伏风物志上看到过阁下的名讳。”
陆景并不回答陈龙泉的话,反而询问道:“大伏风物志编撰者曾经为阁下提字,磨牙吮血,杀人如麻,却持正道,只杀该杀之人。”
“却不曾想,神相极境之下第一人,竟然会托身落龙岛中,甚至目睹真龙行血祭之事而面不改色。”
陈龙泉便如陆景所言,依然面不改色,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陆景,道:“心有所持乃是好事,只是……天下修士皆乘时代的风云,被天下风云所裹挟。
我原本想要逆着风云而行,以微毫之力持正道,却发现救二三人,绝不可救世。”
陈龙泉话音刚落。
原本低着头的西云莲猛然抬头,道:“群仙俯视,上一次灵潮,人间已废!
陆景,血祭之法乃是救世之道,只需牺牲那些割去一茬,便又会生出一茬的草民,便自然会有顶峰的强者涌现。”
陈龙泉听到西云莲的话,不置可否。
陆景却笑了笑,这一刻,他眼中充斥着讥嘲,直视西云莲道:“天下九甲、诸多鼎盛强者中可有一位是因血祭之法,而得其道?”
西云莲道:“若你不杀我,我自会以半龙半人的血脉,以血祭之法为根基,走出一片道途。”
“说到底,不过是只为满足一己私欲而已。”
陆景道:“天下间有得是小民,可是他们都被用于血祭,这人间又与蛮荒何异。
你母亲是凡人,也应当知晓凡人自有自己的喜乐,可在这人间,战马践踏他们、仙人也许在为他们降下灾祸、朝中的大人们视他们为棋子。
可他们仍然能如野火一般,风吹过,便又携来生机。”
“大龙女,你以杀生与那些草民割裂,想要登上高处。
你今日自称想要以血祭之法成就道途,以此救世。
可你心中却也知……血祭之法造不出至强者。
你半龙半人,尚且漠视那些成千上万的人命,若有朝一日,你登上了高处,天上仙人拨开云雾,露出天关,要你登天。
想来你也会毫不犹豫,抛弃这座西云海,抛弃这座龙宫,登临仙楼。”
“救世二字,你还不配提。”
陆景一改平日里的温文尔雅,语气冷漠,元神直落在西云莲身上。
西云莲似乎是被她道破心中所想,瞳孔一震,旋即便想要狡辩。
可陆景却不屑于她多说,弹指之间一道剑气纵横,刹那间刺入西云莲的眉心。
西云莲眼里还带着那一抹震动,躯体彻底瘫软下去。
陈龙泉看着这一幕,又左右四顾,又看向这广阔的龙宫。
却发现龙宫内外,除了陆景以及那些海中凡俗生灵之外,竟然没有一条真龙活着。
“确实是个汉子。”
陈龙泉点头,思索片刻,又抬头说道:“西云莲乃是落龙岛选中的龙属之一,老烛龙必然在注视着这座龙宫。
陆景先生,只怕你活不了多久了,也许下一瞬间,你便会死于非命。”
陆景眉头微挑,再度弹指。
雷霆涌来,那陈龙泉的影子也在顷刻间消失不见。
“杀龙宫并非大凶之象,那老烛龙……不曾想要动手杀我?”
陆景思绪闪烁。
这龙宫上下,又有一道雷霆炸响。
陆景那白衣元神,已然消失不见了。
而当陆景离开西云海。
那落龙岛上,那条老烛龙缓缓睁开眼眸。
那两只眼眸,一只如大日,一只如明月。
此刻大日与明月俱都倒映着一轮宝座。
那宝座上,一道黑衣的人影默不作声,只是注视着老烛龙。
老烛龙看了那黑衣人影一眼,继而缓缓闭起眼眸。
而那西云海里。
太冲龙君吐出了一口浊气化作激流,卷入龙宫中,化作一道虚影。
那虚影站在铺天盖地的尸体中,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