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赶慢赶,李泰总算是赶在了除夕前夜回到了穰城。
由于入城时天色已黑,总管府前堂只有十几名属官留直,他也并没有归城后便立刻展开工作模式,而是拖着疲惫的身体直返内宅且先休息一晚再说。
内府中仆佣倒是不少,但却显得有些冷清,亭阁建筑多数都隐没在夜幕之中,一眼望去几乎不见什么光线。偶有几名仆妇提着灯笼巡察院落,那夜中突然闪出的几道光芒更增阴森森的感觉。
当见到阔步而行的李泰时,几名仆妇自己也是吓了一跳,待到细辨一番,才惊喜低呼道:“大将军归府了!”
“怎么宅内都不点燃灯烛?娘子好动怕黑,你们难道不知!”
李泰皱眉冷哼一声,指着乌黑的内宅空间不悦说道。
眼下年节将近,他入城所见许多城中人家都张灯结彩、准备欢度佳节。
之前自己领兵于外,独留娘子宅中,心中本来就有几分怜惜,此番昼夜兼程的归镇也是希望能够陪着娘子共同渡过这来到荆州的第一个新年,结果返回府中后却见到内府这样冷清,李泰心中自是气不打一处来!
几名仆妇听到大将军不悦声,忙不迭跪伏在地并颤声道:“启禀大将军,宅内惜光本就是夫人吩咐。夫人告令府内仆役,宅内作业本来就少,更不需要耗费烛火、以夜继日,大将军劳于征事、时久不归,可见营事艰难,家人更不该奢靡度日,衣食既足,能省则省……”
李泰闻言后便也不再多作训斥,虽然觉得如此节省也是省俭的有些苛刻了,但也明白那小娘子心思。因是娘子吩咐,他也没有直令改变,免得折伤娘子认真营造的大妇威严,从仆妇手中接过一盏灯笼便又往内堂行去。
内堂里倒是并非乌漆墨黑的一片,还是点燃着几盏灯烛,光线还算充足。李泰走进房间中,便见房中正坐着十几名妇人,各自正在低头或是纺绣、或在裁缝衣袍,这都是供使于内府的女工,主人家衣袍履袜等都是她们日常做成。看来如果不是这些女工需要灯火照明,可能这内堂里都不点灯了。
众女工见李泰走进来,也都忙不迭放下手中事物起身作拜,李泰摆手示意免礼,再问才知娘子已经入室休息,便又再往内室走去。
暖阁侧厢中,几名婢女听到脚步声匆匆行出,待见是李泰行来,顿时一脸惊喜,方待呼喊却又被李泰摆手制止。
他推开房间,走进同样漆黑的暖阁,未及抹黑点燃烛火,便听到屏风后传来自家娘子略显慵懒的声音:“今晚不要添香了,总觉得头脑昏沉,明日午间再开窗透气……”
李泰听到娘子说话鼻音略重,心中便生怜意,将灯笼放在窗下木几上,然后便借着微光绕过屏风往房内去,但是脑袋刚刚探入帷帐中,一股疾风骤然袭面而来,然后眼眶一震、金星直冒。
听到郎主一声惨叫,阁外婢女们忙不迭冲进房间中来并快速的点燃灯火,当帷帐被撩开后,便见到郎主腰身佝偻、两手捂眼,而娘子则膝顶其肋,切掌压在郎主颈侧。一时间几名婢女脸色和动作都有些僵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又过了一会儿,热气蒸腾的浴室中,妙音挽起了衣袖,露出白皙的小臂,葱白手指不断的在夫郎肩颈间揉捏敲打,间或翘起手指撩开贴在脸色的湿润发丝,并偷眼望向闭眼享受的夫郎,凑近耳边怯声道:“夫郎感觉怎么样?”
“用力一些!不用拳头不会发力?”
李泰闻言后便闷哼一声,语气不善的回答道。
换了是谁出差几个月,昼夜兼程的赶回家,这还没见到自家媳妇,头刚探进帷帐里便先迎来一记封眼锤,也高兴不起来。
成亲这几年聚少离多,每每相聚这娘子都是娇滴滴柔弱娇羞的样子,但这一记力道十足的封眼锤顿时又让李泰记起来这娘子可是将门女子!
妙音听到这话后更觉羞惭,视线刻意避开夫郎那已经有些青肿的眼眶,当这巨大的内疚感已经让她感觉无法承受的时候,便开始为自己开脱:“这也不能全怪我啊!谁人归家还要鬼鬼祟祟?我又没有睡熟,夫郎入房先呼一声也是帷内之礼啊!”
“我的错?”
李泰闻言后便一瞪眼,不想却又牵动眼旁伤痛处,泪水便要流出来。
“我的错、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夫郎真委屈,让我好心疼!”
妙音听到这话忙不迭连连安慰夫郎,并凑上来向那眼眶吹着气,吹着吹着却又探出舌尖轻舐起来。
扑通一声,妙音趴在浴桶边直接掉落在了桶中,水花四溅,蒸汽翻滚,顿时也将这浴室中的旖旎气氛拉满。
“娘子还染风寒……”
李泰清醒一些,方待将这娘子托出浴桶,这娘子仰着湿漉漉的俏脸,口中则呵气呢喃道:“夫郎便是妾最好的良药!”
无论任何时候,家都是最能让人放松休息的地方。家也并不是哪个具体的地点,而是最亲密之人的陪伴。
经过一夜的休息,李泰的疲累消散大半。第二天一早,已经知道他返回的崔谦等总管府属员们便都齐聚前堂等待汇报工作。
当李泰来到前堂与群僚相见时,崔谦仔细看了几眼他的脸庞,忍不住便皱眉发问道:“河洛间战事这样激烈吗?但就算再激烈的战事,大将军虽然勇力出众,还是不宜亲入阵仗啊!”
李泰闻言后先是略感诧异,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便微微侧脸避开崔谦那注视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