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官田并非是属于皇帝个人所有。
其性质,也并非一成不变。
总的来说,大宋的官田政策,执行的是——低价买入,高价卖出的政策。
朝廷经常会大量抛售官田,将筹集的钱,用于工程建设、水利建设。
遇到灾情,自也是第一时间,大量低价入手土地。
甚至于,直接将逃荒的灾民的土地没收!
若赵煦没有在现代留过学,他也只会按照老办法来处理这个事情。
然而,他在现代留过学。
所以,他很清楚,按照老办法做的后果——整个淮南路的经济,都会重创。
没有十来年,无法恢复过来。
损失的赋税和失去的人口,更是不可估量。
而且,他已经花了大价钱赈灾了。
甚至连节操都丢到了地上,让宋用臣在淮南路大搞勾栏、赌场,搞得宋用臣的名声现在彻底坏掉了。
士林之中,现在给这位大貂铛的新外号是——勾栏大使。
而禁军们则呼其为:扒皮昭宣。
谁叫他在淮南路,明目张胆的,大设勾栏、赌场,以至于很多禁军军官,不止把修河、凿井赚的钱全搭了进去,甚至还欠了一屁股帐!
至于登莱的英雄好汉们,更是不止把钱搭了进去,连人都搭进去三五千!
新的一批好汉,现在已经乘上了船,在南下广西的路上。
赵煦搞这么多事情,牺牲这么多。
怎么可能愿意走老路?
实际上,石得一、郭忠孝,选择在赵煦下经筵后来汇报,是赵煦早就安排好的事情。、
赵煦看向两宫,心中想着,自己这次为了赈灾,命户部和封装库各出一百万贯为本钱,又命蔡卞从江淮六路发运司,截留漕粮一百万石,为赈灾籴本。
他的眼眶就开始发红,泪珠开始翻滚。
两百万贯铜钱啊!
一百万石稻米啊!
都是朕的钱!
朕的心好痛!
两宫看到赵煦的神色,却是有些慌张了。
尤其是向太后,赶忙抱住赵煦,柔声问道:“六哥,六哥,怎了?为何忽然哭了?”
太皇太后也赶紧上前,蹲下身子,抱住赵煦,安慰着:“官家莫哭,官家莫哭。”
赵煦抽泣着,哽咽着,伸手抱着向太后,回头看着太皇太后,大滴大滴的眼泪掉下来。
两百万贯铜钱在他心中蹦蹦跳跳。
那可是两百万贯!
他在靖安坊,费尽心思,甚至丢掉节操,也才捞了这么点钱。
而蔡卞截留的漕粮,更是个天文数字。
那可是一百万石稻米啊!
即使是按照汴京城被补贴的米价计算,也是差不多两百万贯。
两者相加,都快赶上文彦博的嫁妆了!
这么大的付出和牺牲,要不捞点什么回来,岂不是亏死了?
“太母……呜呜呜……母后……呜呜呜……”
“我想起了祖宗们的圣德……”
“吕相公说了,祖宗的圣德,光耀如日月,仁祖、英祖还有皇考在时,以天下苍生为念……”
“李侍读言,皇考在日,无一日不以苍生为念,于是,厉行节俭,四季常服不过三五件,宫中所用,皆百姓日用之物……”
“如今,淮南遭灾,百姓衣食无着……”
“我只是想着此事,便深感惭愧!”
“书云: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定是我年幼德薄,未能行仁政,辜负皇考圣德,以至上苍加罪,示警于我……”
“呜呜呜……”
“上苍若罪,就罪我一人吧!”
“为何要伤淮南无辜百姓?!”
此时此刻,赵煦的演技全面爆发。
泪水、抽噎、哽咽,与断断续续的哭诉、羞愧,交杂在一起。
听的两宫也都跟着哭起来。
左右更是全部跪下来请罪。
石得一、郭忠孝,更是马上俯首磕头,连头都磕破了。
“臣等死罪!死罪!还请陛下将息御体……”
向太后更是抱着赵煦,一边哭,一边安慰:“六哥莫哭,莫哭……”
“这和六哥有什么关系?”
“是母后的错,都是母后的错。”
太皇太后也只能跟着将责任,往自己身上背:“官家,这都是太母的错,太母的错啊。”
没办法!
虽然说,大宋的士大夫们,自己早就不信董仲舒的那套腐朽落后的封建迷信了。
但他们却一直在忽悠着皇帝,要皇帝相信。
皇帝自己也知道,但只好配合着表演。
因为,皇帝需要借助儒家的天人感应理论,来愚弄百姓,维持统治。
天人感应这套理论,虽然很糟糕。
但它在维持稳定统治,减少叛乱方面,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你出生的时候,有异香吗?有红光吗?有龙吟凤鸣吗?你的身体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都没有?
那你造什么反?!
于是,在大宋大部分的农民暴动,打出来的旗号,都是‘反贪官不反朝廷’。
而且,基本上朝廷一招安,就都降了。
自从国初平定了蜀地的王小波、李顺起义后,大宋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波及一路的农民起义。
反倒是,军士暴动和弥勒教等秘密地下教会,成为了大宋王朝的隐患。
但这些家伙,没有农民的支持和配合,是不可能成气候的。
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