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真惋惜的耸了耸肩,在艾德娜恨不得杀人的目光中微笑道:“你可以派人来接那个学生了。不过鉴于他对机甲凤凰的研究工作有‘重大意义’,可能以后我会经常找他……军校方面不会介意吧?”
显然皇帝是不准备接受任何拒绝的,艾德娜开口前他就做了个闭嘴的手势,紧接着按断了通讯。
艾德娜气急败坏的脸顿时消失在了空气里。
书房恢复一片安静,狴犴从皇帝身后心有余悸的探出头:“孔塞特林小姐真疯狂啊……陛下您有关于满月酒的决定实在太正确了!”
海因里希笑起来,但那个笑容很快就沉寂下去,半晌轻声道:“西利亚一定和暗星武士有某种联系。”
“元帅怎可能跟那种地方有联系?而且暗星堂最后是被元帅大人消灭的……”
海因里希摇头阻止了狴犴,沉吟片刻后大步走了出去。
獾某だ壬弦桓鋈硕济挥校空气静悄悄的,午后的阳光如同碎金;花园里清淡的薄荷香随着微风拂过长廊,海因里希大步向寝殿走去,觉得内心渐渐被某种兴奋涨满。
那些晦暗的过去,迷茫的现在,以及遥远而未知的将来,瞬间仿佛一切都找到了依靠。
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人如今就在眼前,如此真实且触手可及,他知道那一定不会是复制品。
那就是西利亚,从地狱里回来再次与他相见的西利亚。
这一次没人能把他们分开,所有蓝图都会一一实现,所有努力和信念也都会得到证明。
海因里希砰的一声推开寝殿大门,加文从扶手椅上回过头,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就被他冲上去用力拥抱了一下。
瞬间雄浑浓厚的alpha气息从鼻腔灌满整个肺部,这简直跟猛烈的生化攻击没什么两样。加文连话都来不及说,只觉得头脑发晕,某种酥麻的电流闪着火花打过每一寸神经末梢,身体顿时就软了。
“我知道是你回来了,”海因里希低声道,“我一直……都很想你。”
加文条件反射想推开他,但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又有些莫名的沉重。
这感觉太无来由,几秒钟后他才意识到这竟然是一股深深的伤感。
“还记得以前你教我的那些东西吗?当时我认为你是错的,只碍于身份才无法反驳,但现在想再听一遍都没人说了……”
海因里希把脸埋在加文脖颈里,觉得自己被炙热的体温包裹住了,针刺般的痛苦和激动让他声音听起来有点怪异:
“你以前教我的那些我没放在心上的东西,现在可以再教一遍了吗?”
加文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习惯性想毒个舌,拍拍皇帝的肩建议他去皇家军校回炉重造几天,但话刚出口,说出来的却是:“……既然觉得自己是对的,为什么不坚持呢?”
海因里希沉默了。
“我本来确实是对的,”半晌他低声道:“但再坚持下去就要错了。”
加文皱起眉,海因里希放开他,目光如同在绝境中跋涉良久的人终于看到了最后一丝希望:“幸亏你回来了,你是来帮助我的吗?”
“……”加文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皱起眉头,盯着海因里希深蓝色的眼睛,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
明明这是个站在大银河时代集权巅峰的男人,战火铸就了他的权势和地位,所有荣耀和光彩都集于一身;但当他孤身一人站在这里的时候,却对脚下的道路毫无所知,满眼都是对未来的恐惧和迷茫。
“我不知道,海因里希。”半晌他低声说,“我不知道……因为你已经站在没有人站过的位置上了。”
话音出口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恍惚,仿佛那些话是从在红土星上醒来开始,从再次睁眼望向这个帝国开始,就深深铭刻在了大脑深处,以至于当他面对皇帝时自然而言就说了出来。
海因里希眼神有瞬间的愕然。
他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和西利亚讨论独|裁制的可行性——那时他、亚伦、以及其他后来从联盟叛变的帝国将领仍然抱着“逼迫元帅上台,拥立他自立为帝”的想法。然而他刚露出一丝口风,西利亚就立刻勃然大怒:“那种位置也是人站的吗?”
“可是……”
“宇宙时代的集权统治跟古地球时代根本不是一回事,帝国出现任何问题都完全没有旧例可依,难道只凭当权者一人那微不足道的智慧,就能决定历史发展的进程了吗?”
“但……”
“给我记住,权力金字塔尖的位置永远不该由一个人来站!联盟确实有这样的那样的问题,但用优秀的独|裁取代腐朽的联邦只是饮鸩止渴而已,这个问题没有讨论的必要了!”
当时海因里希认为那是西利亚一生最错误的话,直到后来他们逼迫西利亚自立而失败,反叛逃出联盟,在远星系征兵起义,最终建立帝国……这种想法都没有变过。
他曾以为自己是沿着正确的道路往下走,然而在统治帝国的五十年中,他开始渐渐遇到一系列前所未有的问题。古地球时代的任何独|裁政权都无法给他作参考,他也不是那种能发明一系列新办法的天才——所以在摸索中磕磕绊绊了五十年后,他终于发现,原来西利亚当初的话并无一丝虚言。
这个位置不该由他一人来站,但他已经站上去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下来。
“可以放开我了吗陛下?”寝殿里加文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