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一个不起眼的走夫贬卒,只要与丰味楼、丰汇行,或者竹纸的生意有些相关,便有可能是在替薛白做事的。就是这些人,虽地位卑贱,却能把他悄悄送到了这里。
“出发!”
随着一声高喊,前方旌旗摇摆,队伍出发前往骊山。
这条路,圣人每年都要走上一两趟,随驾的人们都已经非常熟悉了。清晨出发,傍晚时便抵达了骊山。
当西绣岭的轮廓出现在晚霞中,渐渐的,望仙桥在望。
有人走到了李岫身边,低声问道:“那些文书藏在哪里?”
“那边的逍遥殿。”李岫应了,回头一看,觉得对方有些面熟。
他想了想,低声问道:“你是达奚盈盈身边的管事?我听人喊你施管事。”
“施仲。”
李岫略略思量,猜想施仲在薛白身边的时间久,地位不低,不由问道:“拿几份文书罢了,还劳施公亲自来?”
“走吧,我们过去。”施仲一直抬头看着前方,见薛白与虢国夫人已经往逍遥殿过去了,连忙招李岫跟上。
逍遥殿虽名为“殿”,其实是在华清宫外面的一个道观,且是李林甫主持修建的,故而,李林甫临终时面圣之后曾在此小憩。
李岫记得很清楚,李林甫说薛白身世有异,要调阅文书,文书到时他正在逍遥殿后方的厢房,但还未看就晕了过去,众人匆匆送他往别业,那些文书便落在一旁的箱子里。
那厢房是李林甫常住的,屋内的物件并无旁人敢动,本是不虞会丢任何东西的。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李岫目光看去,见厢房中格局并无变化,松了一口气。他还担心被问罪之后,留在这里的物件也被查抄了,好在没有。
“太好了,他们没动这里,文书就在那里面。”
施仲快步上前,打开榻边的红木箱子,只见里面是一些衣袍、被褥、药物,原来是李林甫到骊山来的行李。
但翻遍了整个箱子,却并未看到什么文书。
“没有,你想想在哪。”
李岫讶然,上前一看,旁的东西都在。也有些怀疑是否自己记错了,边回忆边喃喃道:“没错啊,当时阿爷就躺在榻上,一共有十三个卷轴,由一方黄色的布裹着,我还没来得及解开,便丢在这箱子里……”
“没记错?”
“没记错。”
施仲面带狐疑,问道:“也许,你与你阿爷患了一样的病?”
“不可能。”李岫道:“我记得清清楚楚。”
他俯身便要去翻找。
施仲连忙止住他的动作,眯着眼看着那箱子上的灰尘,之后,环顾屋中。
“你怀疑被人拿走了?”李岫十分吃惊。
倘若有人只拿走了那些文书,是为何?如阿爷一般,怀疑薛白的身世吗?
~~
薛白在逍遥殿上了香,目光看去,见施仲已经出来了,往这边摇了摇头,比划了一个手势,表示没能找到那文书,被人拿走了。
虽然疑惑那文书是被谁拿走了,薛白却并不担心,毕竟他是想冒充皇孙,既还没开始冒充,旁人自然看不出什么来。
更可能的情况是,有人在关注着李林甫临死前的一举一动。
高力士、袁思艺这些内侍省的大监是最方便监视李林甫的。除此之外,杨国忠也很可疑。
据说,李林甫去世的那日,杨国忠恰好就赶到了,并当面立誓要保李家的平安富贵,换得了李林甫许诺举荐他继任相位。那么,杨国忠很可能确定一下,李林甫临死前还处理了哪些事情,是否有举荐旁人。
带着这个怀疑,薛白入住骊山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了杨国忠。
杨国忠正在见鲜于昊。
鲜于昊是鲜于仲通的长子,因鲜于仲通平定南诏之功,荫了一个左金吾卫郎将之职,这次也是随驾护卫。
“右相,出事了。”
“说。”
“阁罗凤的头骨被盗了。”鲜于昊低声道,“此事还未传出去,乃是执守的金吾卫发现了。因我与右相关系好,托我来向右相求情。”
杨国忠一愣,问道:“谁能盗阁罗凤的头骨?用来做甚?”
为威慑敢于背叛大唐之人,阁罗凤被斩首后,头颅就一直悬在明德门的城楼上,如今都已经被风干了,只剩头骨了,与旁人的头骨无异。杨国忠实在想不通,盗这东西有何用。
鲜于昊则是听到了一些,是有南诏的死士到了长安。”
“胡说八道。”
杨国忠当即叱道:“旁人不知,你能不知吗?南诏到长安有多远,我们有向导、有舆图可过去。那些南诏蛮人,要如何通过重重关卡抵达长安。”
“末将亦是这般想,可金吾卫中许多人都这般说,南诏王室中有人扮成商旅来长安,伺机报复。”鲜于昊忧心道,“我很担心阿爷。”
“无事生非。”杨国忠近来学了许多成语,再次叱责道:“你嫌本相不够忙,休再拿些捕风捉影的传闻来危言耸听、扰乱人心。”
“那阁罗凤的头骨?”
“如此简单之事,需本相教你们吗?丢了再找回来便是。”杨国忠问道:“还认得出吗?”
鲜于昊当即会意,无非是再找个旁人的头骨来顶替,最是便捷,应道:“认得出。”
此时薛白来了,鲜于昊便告辞而去。
待薛白进了别业,见到杨国忠,开口便问道:“方才那是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