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剑仇虽然是小字辈,八代弟子,但背景摆在这里,这位主事不敢半点拿大,拿了一大串钥匙,主动陪着陈剑仇一间一间看房子,让陈剑仇只管挑就是了,挑中哪个,当场就给钥匙。
陈剑仇倒是没有托大,只是挑了一间普通的二层小楼,比起孙永枫的住处,额外带了个院子。不算院子,楼上楼下加起来能有一百四十多个平方,算是不小了。北辰堂还专门给陈剑仇安排了一个道民,负责他的生活起居。
知道了这些底层道士的难处,才知道齐玄素、李长歌的大宅子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张月鹿为什么不愿意要陪嫁的宅子。
道士比起普通人,已经是第一等了,可底层道士与高层道士相比,又是一番天壤之别。
说起来,徐教容还真不常来南华坊,她虽然久居南洋,但在玉京也有住处,位于玄都,那是道门分配给兰大真人的,每位平章大真人都有,可兰大真人除了玉京访友或者参加金阙议事,基本不住。徐教容作为弟子,来玉京的时候便住在这里。说起来,距离张月鹿的住处也不算远。
别说什么男女有别,小户人家才担心这个。这种大宅子,从这头走到那头,都要好些时候,分成几路几进,就像一个缩小的坊。
小户人家住人,自然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出恭都要排队,处处不方便。可这种大宅,只要不是主动去找,想碰面都是不大容易的,要是夫妻两人打架闹分居,你住东院,我住西院,能好几年都不朝面。
就拿齐玄素的宅子来说,就算小殷在后花园大闹天宫,在小湖上乘风破浪,只要齐玄素不刻意去听,前院书房还是幽静无比,可以安心读书。
徐教容平日里去的是玄都,或者是太上坊,虽然南华坊也是上八坊,可难免拥挤了一些,这么多独栋二层小楼挤在一个大院子里,还不如社稷宫的一个分宫大。
陈剑仇的房子也不怎么样,说是带了个院子,可是还是带着几分逼仄,周围也是林立的房子,遮挡了视线,基本上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头顶天空。好似坐井观天,所谓的天井倒是名副其实。房子也有些老旧了,千年
田八百主,这玉京的房子也差不多,换了不少主人,人多房少,前脚刚搬走,后脚就有人住进去,连整修翻新的时间都没有。
就是大掌教,住了紫霄宫,那也是旧房子。
徐教容走进陈剑仇的房子,四处打量,带着几分母亲心疼儿子的挑剔“堂堂玉京,也不过如此,说起来还不如我们在南洋自建的房子,那多宽敞,便是在狮子城,也不必如此局促。”
陈剑仇陪在徐教容身边“出门在外,倒也不必讲究这些。”
“出门在外。”徐教容微微点头,“你还记得家在哪里,没有把玉京当成故乡。我看好些人,见识了玉京的繁华,还没在玉京扎根呢,就已经直把他乡作故乡。既然说起了这个,我便直说了。想必齐首席已经问过你的意思。”
陈剑仇请徐教容在客厅坐了,自己则是站着——这父母子女之间如何相处,因人而异,有讲规矩的,也有不讲规矩的。不讲规矩的可就多了,比如七娘和齐玄素,又比如澹台琼和张月鹿,不好一概而论。
道民端了茶过来,陈剑仇接过茶,亲自奉到徐教容的手中。
然后陈剑仇才回答道“首席的确问过我的意思,不知母亲是什么意思?”
徐教容开门见山“我和齐真人的意思一样,玉京虽好,却不是家乡,还是回南洋去。再者说了,就算回了南洋,也未必没有再回玉京的那一天,若是……”
徐教容微微一顿,挥了挥手,侍候旁边的道民立刻退了出去。
徐教容这才接着说道“若是齐真人果真能有入主紫霄宫的那一天,你早晚还会回到玉京的,即便不能回玉京,也能如过去王教鹤那般。他王家当年随着五代大掌教而起,你自然也能随着八代大掌教而起。”
陈剑仇轻声“不敢如此奢求,但凭母亲和首席安排就是。”
徐教容道“齐首席提出了两个路子,一个是做地方分堂的辅理,一个是做副府主,我比较倾向于副府主。”
“毕竟咱们海外道府特殊一些,道门本就信不过南洋的世家豪族,早年闹过所谓的南洋联合攘道救世会,后有陈书华之乱,闹得沸沸扬扬,道门就更信不过他们了。所以为了稳定,副府主也能升本道府的次席,这都是有先例的。至于你,虽然姓陈,但细算下来,只是偏远旁支,而且是兰大真人这一脉的,算是道门自己人,又有齐真人在上边照应你,当能有大发展。”
陈剑仇道“那就依母亲的意见,我没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