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又说了一会子体己话。
屋外忽然有了些喧哗声,随即便见玉惜走了进来,“夫人,大小姐,海鹏少爷过来了。”
自打寿宴上的事情之后,谢海棠让人送回了别庄,谢绿雪特意叮嘱了下人将人看好了,谢海鹏却被谢老爷留在了谢府。
留下谢海鹏,谢夫人与谢绿雪倒是没什么意见。
毕竟谢海鹏年纪小,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都还是不经事的年纪,就算是谢海棠做了天大的坏事,于他到底是没什么相干的。
谢夫人看了谢绿雪一眼,才朝着玉惜道:“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一个五岁大小的男童走了进来,身后则跟着俩个丫鬟。
男童正是谢海鹏,俩个丫鬟一个是文静,另一个则是琳琅。
那日谢绿雪离开谢府时,因为担心谢海鹏骤然与谢海棠分开,会不习惯。
到时候文静一个人会照顾不来,便留了琳琅下来,让琳琅先帮着照顾几天,等到谢海鹏习惯一些了,白氏也选好合适的丫鬟了,才让琳琅回侯府。
一段时间未见谢海鹏,谢绿雪只觉得这男孩子身上之前才养出些来的肉,似乎又不见了。
眸里闪过疑惑,抬眸看向文静,“怎么回事?庄子里的丫鬟婆子克扣主子们的口粮了吗?”
文静一开始还未意识到这是在问自己的话,只是低着头站在谢海鹏身后。
琳琅与文静相处了几日,那单纯的性子原就极易与他人打成一片,文静虽然怯懦了些,但也不妨碍琳琅热情,也相熟了起来。
见文静没反应过来,忙抬手推了一下她。
文静慌张的转头看她,琳琅努了努嘴:“小姐问你话了。”
文静这才知道那话是问自己的,忙上前一步回话:“回小姐,庄子上的伙食很好,管事的嬷嬷们并没克扣粮食。”
谢绿雪皱眉,站了起来,走到谢海鹏身前,“那我瞧着海鹏少爷怎的比之前要瘦了许多?”
文静脸色一白。
琳琅似乎也早有此感,听到谢绿雪如此说,当即大力点头附和,“是啊,是啊。这些日子奴婢伺候海鹏少爷梳洗,都发现少爷又轻了许多。”
文静“嗵”的一声跪了下去。
谢绿雪便猜到了其中有问题,弯腰去牵谢海鹏的手。
小孩子却挣扎了一下,虽然闷不吭声的,谢绿雪却清晰的感受到了他的抗拒。
谢绿雪动作一顿,眼中闪过失落,就欲松手。
感觉到她要松手,先前还挣扎着,不愿让她牵着手的小孩子却又立马主动握住了她的手,小小的软软的手掌紧紧地拽住了她的小半边手掌,好像生怕她会放手似的。
谢绿雪挑眉。
低头去看谢海鹏。
谢海鹏仰着一张稚嫩的小脸,半是慌张半是委屈地看着她。
这是在同她闹别扭?
谢绿雪的心蓦的一软,朝着谢海鹏露出了柔和的笑容,“海鹏跟绿雪姐姐到那边坐好不好?”
谢海鹏垂下了小脑袋,闷闷的“嗯”了一声。
若说谢绿雪先前还有些怀疑,现在看到谢海鹏这小模样,也差不多确定了,当下也不多话,只牵住了谢海鹏的手,走到了榻旁的太师椅上坐下。
琳琅担忧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文静一眼,走到了谢绿雪身后站定。
“说说,怎么回事?”谢绿雪将谢海鹏抱上了膝头,盯着跪在地上的文静问。
文静胆子小,加上照顾谢海鹏时日长了,对谢海鹏也有了些感情,也不敢隐瞒,将自己这些日子来的所见所闻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谢海棠自从被送到庄子里之后,心里一直都有怨气。
从乡下来江州的时候,便知道谢老爷是为了报答自己那早就过世的爹爹的救命之恩,才会将他们姐弟俩给接了过来。
先前也以为不过就是寄人篱下,看他人眼色生活而已。
虽不至于饿死,生活却也不定能好到哪里去。
谁知到了谢府,才知道谢老爷是真心将他们姐弟俩当成了亲亲的侄女侄子看待。
先头倒也感激,毕竟谢老爷待他们姐弟俩实在是不薄。
直到有一次偶然听到下人们说起谢老爷无子的问题,谢海棠略一思索,便生了些不该有的心思。
谢海棠原本对谢海鹏抱了极高的希望,谁知道那日白马寺外,自己一时冲动坏了事,竟叫谢绿雪送到别庄里,又听说了谢夫人有孕的消息。
满心的期盼这一瞬间皆化作泡影,叫她怎能不心生怨恨。
心里有了怨恨,谢海棠却也不敢对庄子里的那些丫鬟婆子发,毕竟这些人都是谢绿雪亲自挑的,万一经由谢绿雪传到了谢老爷耳中,谢海棠可实在不敢想象自己姐弟俩又给送回乡下,无人照料,自生自灭的场景。
这怨气不但不能冲着这些丫鬟婆子们发,为了能够博取同情心,谢海棠还不得不在众人面前装出一副柔弱无助,楚楚可怜的样子。
文静一开始也是满同情谢海棠姐弟俩的。
毕竟这父母双亡,又寄人篱下的,原本在谢府主宅住的好好的,也不知道因着些什么,就给送到了这别庄来了。
直到有一次无意间看到,一向在人前温婉可人的海棠小姐,趁着四周无人的时候,戳着谢海鹏的小脑袋破口大骂着什么“丧门星”、“倒霉鬼”,这哪里是没有怨气,分明是将所有的怨气都攒了起来,全发泄到懵懂无知的谢海鹏身上了。
那嘴脸,哪里还有一丝柔弱无助、楚楚可怜、温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