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育态度之强烈,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曹昂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明白,是否退兵,关系着夏育的身家前程,那夏育自然会对退兵的言论,喊打喊杀。
只见夏育言道:“今凉州大乱,成编制的主力,只我一军。我军若退,则陇坻以下,尽为羌胡所占。羌胡只需死守陇坻,则凉州不复为我大汉之土。”
曹昂听了,立刻高声喊道:“夏公之言,真乃良言也,振聋发聩,使人醍醐灌顶。尔等诸位,要有大局观念,须知我军就算全军覆没,只要汉阳郡不全陷于贼手,这一战就不算完。”
曹昂和夏育一唱一和,军中主撤退的一群人,再无力反驳,只得听之任之了。
曹昂和夏育短暂会面之后,便去见了夏育带回来的那些残兵。
夏育连番转战,三千人马只剩下两百余人。可这两百余人,俱是百战余生的老兵,虽然血染战袍,衣甲不整,一个个如逃荒落难人员一般,但曹昂却不敢小觑了他们。
这时夏育拉着一人来到曹昂面前。
曹昂打量一下,此人年岁不大,样貌朴素,只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让人望之如面海背山一般深邃,不能看透。
“督护,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雨禾,字川凛,端是足智多谋,我军之所以能顺利突围,皆赖此人。”
夏育被羌胡叛军围于上邽,居于城中的雨禾便主动请缨,帮着汉军抵御叛军。后来夏育要突围,雨禾又献计“佯装向北,实则向西”突围之策,将叛军主力尽调到北面,帮着夏育顺利从叛军力量薄弱处突围而出,所以夏育才对其如此看重,以至于专门介绍给曹昂。
这个名字,倒是有些意思。
曹昂看着对方,忽然问道:“阁下是氐人?”
雨禾听得,脸色惊变,再无之前的淡然。
曹昂却是一把拉着对方说道:“怪我!这问题问的,有些唐突了。凡心念大汉,说汉话,写汉字,穿汉服,行汉礼之人,皆是汉人,至于血脉,反倒不重要了。
我军之中,有鲜卑、匈奴、羌人、月氏人为之奋战,而边允,韩约,李参,倒是汉人族属,可背离大汉,降与羌胡,数典忘祖,又如何配成为汉人。”
雨禾听了,满是感动。
雨禾的确是氐人出身,也是因为这个出身,一直受人歧视,久而久之,也就不敢再提出身了。今日曹昂之言,让他满是安稳,他对于曹昂,也越加感激起来。
“多谢督护之言!”
雨禾说着,就要行礼,但为曹昂拉住。
“你帮了夏公,是我该感谢你,今夜为夏公接风洗尘,当敬雨郎三大碗。”
这雨禾能力不俗,性子却有些内向。眼看曹昂如此热情,不知该如何应对,心中却是暗暗发誓,要报其知遇之恩。
当夜,曹昂为夏育摆宴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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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着宴席,曹昂便私下将自己的计划,告诉给了夏育,请求夏育就其中的可行性与细节,做个参考。
夏育没想到曹昂早就打定主意与羌胡叛军决战,心中大喜,待他听完曹昂的述说,眉头却不由得皱了起来。
曹昂见状,知道这计划可能是哪里出了问题,但也不急着询问。
夏育犹豫了一会,这才说道:“督护此计,甚是精妙,只是有一点,我觉得可能有些问题。”
“哪里有问题?”
“现在李参在上邽,若是我军围攻城池,必难破之,还可能使其与叛军主力对我军内外夹击。”
曹昂其实想过这个问题,但他觉得只要能速战,应当不是个大问题。
毕竟内外夹击的时机并不好把握,反而冀县援兵一动,曹昂就能得到消息,作出应对。
“李参我曾经在洛阳时也见过几面,关系还不错,只是他有这么厉害?”
在曹昂的记忆里,那就是个眼高于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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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育眼看曹昂不了解李参,便言道:“李参有将帅之姿,才为世英,器为时出。当初羌乱初起之时,应仲远甚至提议,‘可募陇西羌胡守善不叛者,简其精勇,多其牢赏。太守李参沉静有谋,必能奖厉得其死力。当思渐消之略,不可仓卒望也。’督护就当知道此人有多厉害,”
曹昂自受命以来,虽然恶补了很多关于凉州的知识,但很多事情,没有经历,自不会知道。
虽说曹昂不清楚李参到底有多大能力,但料想夏育应该不会故意哄骗自己。
若真是如此,这对上邽围点打援的计策,怕是行不通了。
曹昂思索片刻,便向夏育问道:“夏公觉得我军当如何自处?”
夏育便言道:“督护何不救援冀县,若趁势解了冀县之围,便可号令全州,共破羌胡,其局面又与现在大不相同了。”
凉州刺史的治所远在陇县,羌乱之后,左昌自觉陇县偏僻,便将治所迁到了冀县。
此时虽在宴上,但曹昂的心思,却完全沉浸在兵事之中。
曹昂很清楚,若按照夏育的建议,那自己便要和李文侯的主力进行决战。自己的实力定不如对方,能否得胜,除了看自己的指挥,也要看凉州豪强大族对自己的支持了。
于是曹昂便问道:“我之兵力不足,粮草亦是短缺,一旦决战,很难击败李文侯,若我救援冀县,夏公能召集多少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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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育也明白了曹昂的意思。
这仗可以打,但不能随便打,曹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