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锡兰见身前的中年人衣着体面,气宇不俗,倒不愧是李青梧身边的第一贴身大管事,便认真地点下头算作回礼。
一旁的疏影瞅他二人似要攀谈起来,怕王锡兰道破他们昨夜呆一起一整夜的事实,忙上前挽过她爹爹的胳膊,娇声道:“爹爹,我们回府里去吧!”
刚才一路走来,她已想好,昨晚的遭遇不能同爹娘说实话,只说自己被掳后,寻机偷逃出来,然后沿着原路逃回怡月山中,又深更半夜,哪里也不敢乱走,不得不找个僻静山洞呆了一夜,趁天明后,方才赶回府来。
不过女儿的动作,烛信并不予理会,仍旧恭谨地躬身而立。
笑话,驸马爷跟前,哪有自己说走就想走的道理,女儿不明事理胡闹也就算了,自己可不能跟着乱了礼数。
疏影的动静,王锡兰瞟在眼里,看她不住朝她父亲身后躲,试图避开自己的目光,不禁暗想:
小丫头她这么催她父亲,却要做什么?莫非……她怕自己同她父亲把她昨夜的行迹交待出来?莫非她当真打算要同自己划清界线?
他这番一念想,蓦然眸光骤冷,哼,小妮子果然不识抬举,明明中意于我,偏要躲得远远地,只是你能逃得出自己的手掌心么?
双手背负,王锡兰正过身子,面容谦和又温润,全无半点玩世之味。
烛信见了,不由无声一赞:好一位气宇轩昂、玉质翩翩的佳公子!
王锡兰微微一笑,语调轻和:“昨夜实是碰巧,令媛遇险时,恰好我当时离得并不远,遂而出手相救!不过因为家事原因稍有耽搁,是以没有在第一时间救下令媛。后来救下她后。心想你们可能会寻来怡月山,便带她直接奔了怡月山。许是两下错过了时辰,结果直到天明也没有等到贵府来人,这才带她下了山!”
他说得轻描淡写,毫无多余的情绪,让人听着,感觉他整个的是个局外人一般。
然毕烛信已至不惑之年,凭他这么多年的察言观色,女儿同王驸马之间或许没他说得那么简单,光看女儿的神情就能猜得一二。
不过自己的闺女为驸马所救却是不争的事实。翠灵一回来就说了,影儿被掳走不久,便有个好心的贵公子帮忙追那盗匪去了。想必那贵公子便是眼前的这位王驸马了。
于是他上前一小步,对着王锡兰一揖到地:“驸马的救女之恩,小的一家没齿难忘!”
“嗯,不必多礼!”王锡兰虚手一抬,示意烛信起身。然后不动声色地瞄了眼正恨恨瞪着自己的疏影,嘴角一勾,提脚往太傅府走去。
目视王锡兰走下老远后,烛信才偏头吩咐女儿:“影儿,随爹爹进府吧!”
毕烛信一夜忙转得是焦头烂额,分派了几拨人四下里寻找女儿的身影。自己则是亲自带队搜山,遍寻不着后,在怡月山脚下拾得疏影的一只鞋子。便失去线索。
指望回府后,另几拨人或能把女儿带回来不定,不想亦都是无功而返。烛信一时心灰意冷,只怕女儿多是凶多吉少了。
这会儿,见女儿安然归来。心里简直大喜过望。
往芭蕉园的路上,疏影哭哭啼啼地将王锡兰对她说的那段关于她被掳的细节对烛信复述一遍。而自己同王锡兰的一段风月却是只字不敢提。
毕烛信得了女儿的信息,当即就着了心腹全城搜寻秦五二人,至于那家妓馆舍,需得当面禀报主子,请他出面封店才妥。
回到芭蕉园子里,翠灵自然同翠灵,蕊娘,吴妈几人痛聚、痛哭一阵。
虽然疏影安然无恙地回府,可她一个黄花闺女无故失踪一夜,又是被盗匪抢走的,纵是对外都说完璧归赵,但到底又有几人深信不疑的!人嘴两块皮,阖府众仆人当面不说,背地里早议论开了。
疏影一介丫环不假,可放到国公府的下人当中,却算得是体面人家的闺女了,早早就被府里有不少混得不错的管事、媳妇给相中了,例如李左管事。
只是如今一来,不管哪家都因这件事打起退堂鼓来,毕竟女子名节是大,娶了个名声不白的女子回家总有失脸面,都暗道可惜。
烛信夫妇两个亦心知肚明,虽郁结不忿,但二人就生下这么一个宝贝闺女,自小疼爱,只要女儿真心地完好无事,其他的他们也管不了了。
疏影自己就不用说了,外头的风言风语她不用打听也可想而知,她一门心思窝在芭蕉园里,做针线,院门一步不迈。
不过好在没过两天,就有宫里来人接她入宫去,说是命她进宫去服侍九小姐。
这一下,芭焦园雀跃了,连毕烛信也大叹这时机太好,女儿能出府避开一阵子,那是最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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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初次进宫,疏影这一次入宫,纵使心花怒放,也不敢行差走错一步,只小心再小心,仔细再仔细地跟在宫人的身后。
她一路谨小慎微,踏入仁寿宫那刻,她激动地想飞舞,可她狠狠忍住了,低眉敛目地给每一个人问安。
跟着鸢画,直到来至李眠儿的寝室外,疏影才抬头匆匆看了下四周,小姐的住处装扮得不至金碧辉煌,却也金窗绣户珠箔暖钩了。
鸢画启门,自己立在门外,眼神示意疏影进去,然后合了门扇忙自己的事去。
此时,疏影才浑身松懈下来,好一通眉飞色舞后,才轻手轻脚地往室内走,不晓得小姐正在做甚,是调琴呢?不对,调琴这会该听到声音了!那是打棋谱呢,还是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