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嬷嬷是雅棠宫伺候司慕冉的老嬷嬷了,因为掌管着雅棠宫的大小适宜,所以那些宫人们都尊称她一生“荣姑姑”,因这荣姑姑一直侍奉着司慕冉,所以花月满对她并不陌生。
“老奴给端敏公主请安。”荣姑姑满脸恭敬的笑意,“太子殿下正在屋子里,刚刚还念叨公主呢。”
端敏公主点了点头,扫了一眼花月满,开恩似的不再追究,转身在婢女的簇拥下进了寝宫。
荣姑姑瞄着端敏公主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院子,才小声对花月满道:“这位端敏公主是西辽潘王的三公主。”
公主怎么了?公主就可以往鼻子里插大葱装相了?
花月满看着荣姑姑的欲言又止,笑了:“这并不是你会阻拦我的理由,还有什么想说的,一并说了吧。”
荣姑姑一双眼飘忽不定的扫了又扫花月满,斟酌了好一会,才缓缓道:“皇上已经下旨,联婚端敏公主与太子殿下。”
花月满愣了愣,想笑却笑不出来,说一点不难受是假的,可若是说当真痛彻心扉又并没有。
心还在,情已远,物也非,人也非……
等不到白发苍苍,容颜迟暮,却不得不挥手离别,就算忘不了曾经,也亦回不到当初,与其空叹一声年华似水流,不如感慨一句,只要你过得比我好,虽俗不可耐,老掉了牙床,却是的的确确的现实。
对于司慕冉,她从没想过任何的后悔,但这一次,也许真的要说再见了。
荣姑姑不知道花月满的心中所想,忧心忡忡的再次劝出了口:“思念的痛苦整日整日煎熬着太子殿下,老奴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如今好不容易能有一个人陪伴在太子殿下的身边,老奴恳请祈天太子妃成全。”
花月满笑了:“你以为我还会纠缠着他?”
荣姑姑垂着面颊不敢抬起:“老奴不敢。”
花月满脸上的笑容更甚:“可是你已经在这么想了。”
荣姑姑语塞:“老奴……”
“省省吧,我本就没打算继续纠缠,你又何必在我的身上浪费口水?”花月满说着,迈步朝着寝宫走了去。
荣姑姑担忧的唤:“祈天太子妃……”
“别时时刻刻都提醒着我的身份,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花月满脚下的步伐顿了顿,回头讥笑,“我不过是去和他说一声‘再见’而已,怎么?难道这也需要你的允许?”
荣姑姑自知理亏,再次垂下了面颊,连话都不敢再说。
“既然你尊称我一声‘祈天太子妃’,就该知道我的身份摆在哪里,如今就连瑶蓝的帝王都不敢对我说三道四,你又何德何能对我指指点点?”
花月满满是讥讽的挑着唇畔,居高临下的站在台阶上,裙角随风鼓动,长发逆风扬起,一种锐利的美油然而发,直刺着他人的眼球。
“荣姑姑,我看在往日的恩情上,今日的事情可以对你不予计较,但是你记住,若是再有下一次,别怪我下手不讲情面。”
荣姑姑吓得缩起了肩膀,承受不住这凌然的气宇,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的跪在了地上:“祈天太子妃息怒,老奴知错了。”
花月满深深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萎缩如鼠的样子,忽而轻轻一笑,转身走进了寝宫之中,没有人看见,那一抹挂在唇角的微笑之中,揉着的是怎样的疼痛。
她还记得,曾经的曾经,她最喜欢赖在荣姑姑的怀抱里睡觉,她油然记得,那个怀抱是怎样的温暖,怎样的让她留恋。
刚刚荣姑姑之所以如此畏惧她,是因为荣姑姑比谁都要清楚她的手段。
若是没有荣姑姑的帮忙,她又怎能如此顺利计划淑妃除掉皇后的孩子?如果没有荣姑姑的隐瞒,她又怎得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淑妃下药?
她以为荣姑姑所作的一切都是因为对她好,可是现在看来,荣姑姑对她所有的好,都是以司慕冉为前提的条件下。
如今她嫁给了刘默,荣姑姑便摆出了一副指责的模样,口口声声诉说着司慕冉的伤痛,为了司慕冉能够忘掉她,不惜拉着她一同在一个他国公主的面前低头。
残忍的事实摆在眼前,她要赞赏荣姑姑对司慕冉的忠心,但她却无法原谅荣姑姑对她的所作所为。
“太子殿下既身子不适,何不多休息片刻?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太子殿下。”
“不需,已经无碍了,倒是劳烦端敏公主折腾了。”
雅棠宫的里屋,内燃香炉,青烟袅袅,已经换上家居长衫的司慕冉,正坐在上好檀香木的卧榻上淡目微笑着。
端敏公主站在他的身侧,担忧的握住了他柔软的五指,瞧见他笑了,她不自觉的羞垂了几分双眸。
花月满透过珠帘,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诚心点了点头,司慕冉和这个公主还真是挺般配的,此情此景任是谁看了,都会称赞是一对璧人。
司慕冉听闻见了脚步声,微微侧眸,当看见花月满时,忍不住将面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并对着她招了招手:“阿满,过来。”
端敏公主的脸色瞬间晴转阴,不过碍于司慕冉在场,饶是心里再不舒服,也是极力的忍着。
花月满知道,有些话还是要当面说才有效果,在端敏公主直勾勾死盯盯的注视下,应着头皮走进了屋子。
“身体已经没事了吗?”她站定在司慕冉的面前。
“恩,让你担心了。”司慕冉说着,往旁边坐了坐,意思是让她坐下,可花月满却站在原地一动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