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未之交,烈日灼灼,然而擂鼓山上却无一人出声,静谧得虫鸣可闻,针落如雷。
无论是谁,其中包括慕容复丁春秋等和周予武有仇之人都屏息凝神,眼皮都不愿眨一下的观看着那棋盘上的激烈厮杀。
周予武和苏星河已经下了半个多时辰,先快后慢,此刻已经是十几分钟才落一子了。
然而他们都无法忽视此刻棋盘上的‘血腥’和无情!
血腥,是两方拼杀得太过惨烈,你来我往,毫不留情,动辄十几子十几子的消灭对方。
而无情,却是说的周予武。
不论是从一开始的自杀两角白棋,还是紧随其后的厮杀中他竟然都保持着攻伐之势,但凡收到些许桎梏让攻伐阻滞或拦截,他总能狠心将阻碍尽数清楚,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绝不手软,自填杀子之事短短不到半个时辰他便已做了四次!
由棋观人性,周予武杀伐决断,心狠手辣且之机谋略高超,心思缜密无双,纵观全局竟无一步走错,步步紧逼,明明应该他才是败落下风之人,然却强势的打出了一派进攻者的架势,已近乎自残的方式和对方生生拼出了一片天下。
这已经不是对弈切磋,这简直就是在以棋谈生死,这是博弈!!
两军对垒的博弈!
所有人都亲眼见证了周予武从劣势逐渐以不怕牺牲的强硬姿态杀出一片天空,渐渐从劣势稳定局势,渐渐从持平占了上风,直到此时,将近半个时辰后,白棋已经开始压着黑棋在打了。
苏星河思虑了将近十分钟后,终于颤巍巍的在棋局中心落了一子,顿时引得旁人哗然。
“这…如今四方祸乱难平,已有势不可挡之势,可苏老先生却弃之不顾转战从一开始便无人问津的中心区域,这若是一开始便在此处纠缠或还不错,可如今中心区域已然成为可有可无之地,这一子,苏老先生走错了啊!!”
“哎!!”
“哎…”
“一步走错,满盘皆输,苏老先生恐怕是要输了。”
旁观人群中传来许多唏嘘之声,直为苏星河棋差一招惋惜不已。
然而不同于这些人,鸠摩智和段延庆却是同事眼眸一亮,均是面露崇敬的点头,此时此刻,他们都不得不佩服此刻博弈的二人棋艺之高,两人都是爱棋之人,此刻想起刚刚周予武骂他们废物,似乎也并没有错,毕竟人家现在表现出来的这棋艺,直甩自己百丈不止。
“呵呵…”周予武也是一愣,随后苦笑摇头:“苏老先生果然厉害,本来在下已经胜利在望,可这一子下来,却又要折腾许久了。”
苏星河闻言,同样苦笑摇头,道:“周公子棋艺高超,这一子落下虽然能拖得一时,可败局已定,老朽自认输了。”
“哈哈哈….苏老先生倒也明白事理,如此,承让。”闻言周予武长笑起身,心情很是愉快。
没想到那一枚金币的‘古今棋谈’竟然这么厉害,就以刚刚的表现来看,恐怕在弈棋一道上当今已近乎无敌了,由此推断,那同样一跃大成的‘礼乐新章’恐怕也是极为厉害,不如有时间了搞个乐器来试试。
“师父,这…”苏星河竟然认输了,这是许多人都没有想到的,尤其是其手下弟子函谷八友,其中一名弟子好棋,且心中不服,不由上前斗胆问道:“这棋局明明局势未明,为何轻易认输了?”
苏星河撇了他一眼,倒也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解释道:“哈哈….也罢,这个问题恐怕不止你有疑问,想来若不说个明白,诸位也会觉得老朽不公,老朽这便和大伙儿讲解讲解。”
苏星河站起身来,抖擞了一下身上的衣袍,这才绕着棋盘开始讲解起来:“珍珑棋局本就是一盘近乎死局之棋局,黑子占尽上风,白子退路全无,进攻无门,只于坐以待毙一途。”
“然周公子才思敏捷,杀伐果决,十分干脆自填杀子,将自己的所有路障阻碍统统自杀了个干干净净,从而露出了许多生机。”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周公子在接下来的手谈中杀伐攻略无不尽显高明,处处快我一步,思维之缜密让人叹服,不知不觉间将我纠缠于右下角和左上角的紧张局势之中,而他却悄悄然将另外两个边角多余的白棋全部杀空,再次腾出了许多空间,机遇便也由此而生。”
“换言之,此时此刻,我已是四面楚歌,一旦四方与中心汇合,里应外合之下,我这棋盘之上恐怕瞬间只能留下区区二十子都是好的了!”
“什么!?还有这等事情?!”所有人闻言都是一惊,循着苏星河的引导观看着棋局思考,果然,饶是此时有苏星河最后落下的那一子阻挡,却也只不过是缓兵之计,四面八方已然来势汹汹,想要阻拦也只是手忙脚乱,无济于事了!
所有人看向周予武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惊叹和敬畏。
精明,果决,冷血,无情,偏偏思维又极为缜密,简直就是在自杀中不知不觉的引导出了一片大好胜局!!
这是自杀成就的胜利!
所有人脑子里面纷纷浮现出这么一个荒谬的想法,自杀都能赢?若是放在以前,谁跟他们这么说,他们飞得逮着那人一顿暴揍不可,然而现在他们却亲眼见识到了。
天策府府主,武林三英之一,果然名不虚传,当世青年俊杰的地位无可动摇,也无人可以质疑。
相反,与之齐名的慕容复却相形见绌,甚至完全没有可比性。
慕容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