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慕生欢顶着乱发赤脚跑出屋子,她神色惊慌,直到看着眼前熟悉的院子,内心的不安才逐渐平息。
罗婶正端着煮好的汤药走来,昨日平儿守了一夜,天亮时才去歇息,她亦是提心吊胆的一晚,一大早就起来为她熬了药汤。
“罗婶......”
看那人已经醒来,扶着门框目光涣散的看着她,苍白的面色依旧没有血色,罗婶激动的手中汤药哐当落地,几步走上前将那人儿紧紧拥在怀里,颤声道:“老天爷保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担惊受怕了一夜,如今将那人抱在怀中,只觉得失而复得,心中的石头终是落下。
慕生欢感到颈间一股温热的湿意,眼眶亦是酸涩,侧目看着罗婶鬓白的头发,这才几天,罗婶已是苍老了不少。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她声音哽咽,回想这次自己所做的一切,尽是未考虑任何后果,全凭自己随性而为,而造成的后果,自己却无力承受,让她们为自己如此担心,让慕槐为她奔波。
她埋在罗婶怀中痛哭出声,愧疚如同泉涌席卷而来,甚至淹没了心中的后怕。
而罗婶一遍又一遍的顺着她的后背,温柔的安抚着,她真的害怕,见公子满身血污的回来,她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而后听元绍说起事情的经过,她不能想象若是真的发生了,这个孩子如今还会不会站在她面前,调皮的唤她“罗婶”
许久后,罗婶替她擦去泪水,而后亦抹去自己脸上的泪痕,想着两人如此模样,环顾一眼四周,辛亏无人见到,不由笑道:“回屋吧,我去打水帮你洗漱。”
慕生欢乖巧的点头,随她进了屋子,看着罗婶打来热水为自己洗漱,额间皱纹如壑,鬓发垂落,已染霜华。
而罗婶许久未听到动静,抬眼看去只见她红着眼眶看着自己,心想历经那些事她定是不安害怕,正想出言安慰,却听那人哽咽说道:“都怪我,让你们如此为我担心。”
如同闻言有些讶异,而后摇摇头,柔声安慰着她,说道:“一切都过去了,往后多听公子的话,莫在任性惹事,公子为了你,近日来可操了不少心。”
提起慕槐,她擦着泛红的眼眶,眼泪一滴一滴的滴落在被褥上,总是训斥她的慕槐,逼她学琴棋书画的慕槐,明明应该厌烦自己的他,却几次救她于危难,帮她摆平所有难题。
他哪是厌烦了自己,只是他所有的用心良苦自己以前从未发觉,六年间,她一直衣食无忧,随心所欲,仍他跟在自己身后,默默收拾着她惹下的烂摊子。
她真是混蛋,一心只想证实自己,却不想她从头到尾就是个大傻瓜,成天惹祸,任性而为。
罗婶见她如此,终是叹息,收拾好东西便退了出去,替她掩好房门。这会儿还是让她自己静静吧,一些道理必须要她自己去领悟......
而慕槐起身后便来到院中,一身雪白长衫领口处祥云滚边,腰间束着一条墨色的白玉云纹锦带,乌发冠玉顶,手执桃玉枝。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那棵桃树带着晨露,青翠欲滴,而那翠绿间竟还冒出一粉嫩的花骨头含苞欲放,如今已是夏天,倒也是稀奇的很。
他之前见慕生欢扑在罗婶怀中痛哭,就十分在意,昨日盛怒下也未查看她是否受伤,莫不是伤口疼了?
而如今见罗婶掩门离去,正想着去看看她有无大碍,却又因昨日孙泽的那番话而犹豫,正踌躇不决时,便见孙泽来到慕生欢门前,轻扣房门......
“咔”的一声,他手中的桃枝应声折成两段......
而慕生欢打开房门看着眼前的人,还未出声,便听来人担心的问道:“怎么哭了?”
慕生欢一愣,她穿着雪白的xiè_yī亵裤,青丝垂肩,素手搭着门栏,迎风如弱柳,想起自己方才流泪,正欲擦拭,而孙泽已经伸手替她拂去泪痕。
见那人怔怔的看着自己,他意识到自己失礼,略微慌乱道:“在下失礼了。”
慕生欢只摇摇头示意无碍,他苦笑道:“在下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若是打扰到慕小姐,在下便先告辞了。”
而慕生欢见他如此,不免有些尴尬,开口问道:“无碍,孙公子可有事?”
孙泽闻言,眼睛一亮,他以为慕生欢定会像之前一般对他避之不及,却不想今日是什么黄道吉日,她竟没有让自己离开。
于是忙说道:“并无大事,只是在下担心慕小姐,便想着过来看看,可是打扰到慕小姐了?”
慕生欢虽是不喜欢他,可经历了这些事,心态也有了变化,见他一直局促的站在门外,便侧开身子说道:“进屋说吧。”
而孙泽却是忙摆着手,白皙的脸瞬间红了,他出生书香门第,还从未进过姑娘家的闺房,更何况这一大清早的成何体统,当即说道:“慕小姐无碍在下就放心了,这是在下去买的有安神之效的熏香,虽不是什么珍贵之物,但想必慕小姐能用得上。”
慕生欢向来不喜欢人叫她小姐,听着他左一句慕小姐,右一句慕小姐,便觉好笑,接过熏香时笑道:“谢谢,往后你便叫我生欢吧。”
孙泽看着她的笑颜,脸色虽是苍白,却干净得如空谷幽兰,胸腔间的心跳如雷鼓动,他局促的垂头看着地面,险些抑制不住心中的雀跃,却是几分羞涩的唤道:“生欢。”
慕生欢看着他一脸的喜色与满足,心中莫名有些触动,眼前的人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