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荒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碰见青衣的,他与前世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头发绾得不那么松松垮垮了。好在青衣不再当什么半吊子郎中了,身上没了那股呛人的药味,倒是好闻许多。/p
但他身上却多了另一种味道,流荒说,她那发达的嗅觉神经,能让她能隔着两条街都能闻到青衣身上扑面而来的书墨香气,没错,他现在是个教书先生。/p
郎中和教书先生在流荒眼里也没什么不同,她那清奇的脑回路自是不会让她有“治病救人”和“教书育人”的高尚觉悟的。/p
嗯,相同点倒是有一个,这两种职业都挺穷。/p
原本她对些财货银钱是没什么追求的,但在人间待久了,市井之气就重了些,听书喝茶看戏吃酒哪都是要钱的,没有钱人家连门都不让你进,钱能不重要吗?/p
再遇青衣,是件挺凑巧的事儿。/p
似乎跟那话本子里书生与善良的小姐邂逅的故事没啥两样。/p
青衣这个教书先生教的是群小屁墩儿样的娃娃。/p
相遇,要从娃娃开始说起。/p
那日......那日,好吧,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p
流荒在一品居刚吃完饭,许是吃的有点撑,就在大街上闲逛消消食儿,正巧前面有个比较简陋的擂台,台上两人比武,台下围了一群闲来无事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她很自觉地把自己归为那群众的一员,踱起小碎步就扎进人堆里了。/p
这才知道台上对打的两人本是邻居,不知道是因为几只鸡还是几棵树引起来的一点儿纠纷才上了擂台比武,好像还有点愿赌服输谁胜了谁有理的意思。/p
流荒看得正起劲儿,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她腰间别着的白玉笛上面,硌得腰还有点疼。/p
低头一看,是个白白嫩嫩的小胖墩儿,那小胖墩长得脆生生的,额头上一道被白玉笛硌出来的红印子。/p
多好的小娃娃啊,怎么还给撞伤了呢,她心里很是疼惜,正想捏个诀儿给他治治,那小胖墩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襟,躲到了她身后去。/p
流荒一脸疑惑,然后反应过来这小胖墩儿是在躲什么人,爱幼心切的她立马绷紧了神经,进入了一级戒备状态,做好好了随时将恶人暴打一顿的准备。/p
正在这时,耳边传来了一声声焦急的呼喊:“夏夏,夏夏,夏夏......”那声音十分软糯清甜,竟有些似曾相识的味道。/p
她扭头看向身后的小胖墩儿,狐疑地问道:“你叫夏夏?”/p
小胖墩儿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p
“我说小乖乖,我等你回个话可真是不容易啊,扭得我脖子都快轴这儿了。”/p
她穿过人群找那声音的主人,就看见一身青袍的年轻男子正着急地边比划边形容地找人打听。/p
青色的袍子啊。/p
她有那么一个故人,也喜欢穿青色的衣服呢。/p
流荒心里暗搓搓地想:“遇到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刚刚竟然还想把人家胖墩儿他爹给打一顿。”/p
她低下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小胖......夏夏,你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躲在人群里,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呢?你看你把你爹给急的。”/p
寻常小孩要是做错了事被教训,怎么着脸上都得带点羞愧和自责,但这夏夏的反应却很是不寻常。/p
他竟朝流荒露出了白白的牙笑了,还流了一下巴的口水,那眼神儿可真是一片澄澈,澄澈到就像一个出生没多久的孩子一样。/p
流荒心里咯噔一下,原来......是个痴儿。/p
她也没有出门带条帕子的习惯,就直接拿手将夏夏的口水给他抹去了。/p
想起那年轻男子,顿时,心里火冒三丈,那人怎么当爹的啊,才多大个孩子还不好好看着。/p
她牵起夏夏的手,朝着那男子喊道:“孩儿他爹......你......”/p
察觉到周围那什么群众的复杂目光,她才感觉出那一嗓子有些不对劲,“那个谁......夏夏他爹......”/p
更不对劲了,不过还好,那个“夏夏他爹”终于转过身来了。/p
流荒看清那男子脸的时候,差点都石化了,连那男子跑到她面前她都不知,想不到还有这等缘分,竟然还能见到故人。/p
“夏夏”,男人惊喜地喊道,他一脸担忧地蹲下来将小胖墩儿抱起来,“夏夏,你跑哪去了呀?知不知道哥哥很担心你啊,下次不许再乱跑了,知道吗?”/p
流荒一脸尴尬,原来是他哥不是他爹。/p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夏夏他哥,既然你来了,那我也就放心了,没什么事的话,就先告辞了。”说完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都是些什么话,能有个什么事啊。/p
那男子这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个人,忙放下夏夏,作揖道谢:“小生青衣,谢过姑娘大恩,多有麻烦之处,还请姑娘见谅。”/p
流荒一愣,这都轮了多少次回了,还叫青衣。/p
“啊,不妨事,下次把孩子看好就是了,外面坏人多着呢。”/p
青衣抬眼,才看清眼前的流荒长什么模样:一身玄衣,形貌昳丽,腰间别着一管白玉笛,宛若神人。/p
这姑娘,未曾见过,却似曾相识。/p
前世青衣对她有恩,她为其守陵百年,并保陵墓不受风吹雨淋之苦,今世,又碰巧帮他找回了弟弟,这桩恩情,多少也算是还上了罢。/p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