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p
“回陛下,属下蒋旭。”/p
坐在金銮殿宝座上的男人一脸玩味地看着殿中五体投地的蒋旭,细长的手指摩挲着下巴,又问道:/p
“家住何处呀?”/p
“家……家住上津。”/p
“那家里人有几许啊?”/p
“回陛下,属下自小便是孤儿,与师父生活在一处。”/p
“师父?那你师父呢?”/p
“师父前几年已经去了。”/p
“呀!那真是不好意思了,节哀啊。”/p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那语气里的戏谑却是半点都不掺假的。/p
蒋旭从小与师父相依为命,感情极深,纵使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是皇帝,他也不乐意这样轻视他师父。/p
蒋旭头一次敢把头抬起来,视线与那人交汇之时,他清楚地看到那人因有些吃惊而微微瞪大的双眸。/p
金銮殿宝座上的人身穿刺金龙袍,眉眼如画,长得甚是妖孽,虽是皇帝,却一身纨绔子弟风气,只见他身体向后仰在宝座靠背上,双腿高高地架在面前的桌子上,双手正把玩着一把檀木折扇。/p
南昭笑了笑,眸里风华满溢而出:“寡人当你一辈子不敢抬头呢。”/p
蒋旭其实很反感他那种笑,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又把人戳得心里难受的笑。/p
“回陛下,属下走路时都是抬着头的。”/p
南昭最恨别人挑衅违抗他,听见蒋旭这话,心中瞬间升腾起了一股怒火。/p
他一出生,就被父皇立为皇太子,当然,这离不开他一生要强的蛇蝎母后张氏在背后的推波助澜。/p
南昭出生时,老皇帝已经花甲之年了,不求励精图治,只求温香软玉怀抱在手,张氏原本是个宫女,却凭着自己美貌让皇帝对他言听计从,她甫一有身孕,就挑唆着皇帝废后,立她为新后,惹得朝堂怨声载道。/p
张氏是个极尽蛇蝎的美人,凡是上过奏折骂她的大臣,都一一被她用各种手段杀害了,群臣敢怒不敢言,皇帝沉迷女色,国家江河日下……/p
由此,南昭顺利地在出生之时就当上了皇太子,后来他父皇驾崩,他登基为帝,此时也不过刚满周岁。/p
登基大典上,是张氏身着龙袍将他抱上龙椅宝座之上的。/p
张氏是个利欲熏心的女人,在她看来他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当她摄政染指天下的幌子。/p
随着南昭越长越大,她也越来越不放心,权利这种东西一旦拥有,便如同中了毒瘾一样再也离不了了。/p
她想取代南昭当皇帝,但时机总是不够成熟,纵使她已经手眼通天,若是废帝,还会引起整个朝野的不满,她费尽心机的天下,顷刻便会化为乌有,但要她放手又怎么可能?/p
紫金国不会允许一个女人当皇帝,阻碍不在朝野,而在整个天下!/p
她可以屠尽朝野,却不能屠尽整个天下!/p
南昭如同她心头的一根毒刺,偏偏还就碰不得,杀不得。/p
为了能够继续大权在握,她不间断地给南昭送各种补药,在里面混上微量的毒粉,想以陛下龙体欠安为借口继续她手握天下的人生。/p
南昭知道张氏给他下毒,亦知道他的父皇也是死于这种慢性毒粉。/p
而蒋旭……是那个连亲生儿子都不放过的蛇蝎女人派来的监视者,因此,他厌恶蒋旭厌恶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早已恶心了这种带着面具生活的变态日子!早已看够了那个表面如何慈母般地关心他的身体实则盼着他早点去死的女人!/p
他才是紫金国堂堂正正的皇帝!/p
他不是那个女人摄政天下的工具!/p
蒋旭眼里的倔强让他心里十分火大,他冷冷一笑道:“是吗?寡人要你低着头走路,一辈子都不准抬起来。”/p
“属下领命。”说罢,他便将头颅又低垂下去。/p
蒋旭不是懦弱,只是听他师父的话要好好活着,因此,他对是当别人的棋子还是泄恨的工具都不怎么介意。/p
他其实是个对生活近乎麻木的人,更没有自己独立的思想,有时候甚至会想,就这样为别人而活也不是不行,反正是活着。/p
他对南昭的喜怒无常没有半点的不适应,或者说……他对谁都没有不适应的时候。/p
南昭这一通气撒得实在窝囊,看他那个眼神,本以为他会反抗,没想到却是个软绵绵的枕头!/p
蒋旭的服从并未让他心情有半丝好转,反倒更是窝火。/p
他暴怒一声:“滚下去。”/p
蒋旭低垂着头颅说道:“是。”/p
话罢便退了下去,期间,未将头未抬起来一下。/p
他这副任人拿捏十分乖顺的模样,看得南昭十分不舒服,好像心里堵着什么东西一样。/p
“站住。”/p
蒋旭应声停下。/p
即使低着头,他的脊背仍旧是挺直的,南昭看着他颀长的背影,心里有处地方被深深地刺痛了一下。/p
他竟然在一个小侍卫的身上找到了共鸣!/p
“转过来。”南昭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温柔。/p
但蒋旭听出来了。/p
他听话地转过身,头依旧低着。/p
“头抬起来。”/p
蒋旭将头抬起来,对上了南昭的视线。/p
“为何这么听话?”/p
这话,他似是不该问,但他问了,却也没有什么不对。/p
以往她母后派来的人,没有一个人像他这般软得跟面团子似的,全都嚣张跋扈得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