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费了这么大的心思,是为了那点税?”
“说句不好听的,为了那么点蝇头小利冒天下之大不韪?”
“别说当今皇帝,当初的太祖高皇帝脾气那么暴烈,都没敢这么干吧!”
李至刚站獾睦乳芟拢看着远处于一片郁郁葱葱之间,露出半边阁楼的乐志斋,心中满是寻思。
“这可不是得罪一代士绅官员读书人的事,这是要得罪许多代人的事!不,也不是得罪人,而是直接断了士绅的路!”
“这是”想着,李至刚忽然猛的打了个摆子。
然后低着头快步走到没人的地方,缓缓的扶着墙坐在栏杆上。
他心中,已是惊涛骇浪翻云覆雨。
“皇权要下县那置士绅于何地?”
“难不成,在七品县令的下面,再设置分管一方的朝廷命官?还是要把县令手中的权利分出来,分拆成一个个职官?”
“如此一来,士绅读书人官职改革科举?”
“天呀!”
李至刚不敢想了,他的额头已经满是密密麻麻的冷汗,表情像是见鬼一样,“皇上到底要干什么?”
皇权要下县,就要打破帝国现在的统治结构。而打破这种结构,那么相应的,科举还有官员的选拔也都要改。
“咕噜!”
李至刚一个劲儿的咽唾沫,心几乎快要从腔子中跳出来。
“若真如此,皇上定要重用能员干吏乃至酷吏。恐怕未来三十年,大明的朝堂再无清流的立足之地!”
李至刚带着几分魂不守舍的站起身,有些踉跄的朝外走。
是的,他是功利心很重的人。
但前提是,他的功利心只在能驾驭的事上表现。而这件事,若真如他所想的一样,别说做,他连沾都不敢沾。
因为他知道,谁沾
别看现在闹得慌,将来必定旧账翻。
这事他驾驭不了,也干不了,更没有那个胆子!
但他没胆子,这事就不会落在他身上了吗?
就在他踉跄着朝外走的时候,身后又忽然传来声音,“以行!”
李至刚回头,只见丰神玉立的解缙摇着折扇站在连廊中,笑道,“有件事我刚忘记说了!上次皇上命你督办山东孔家的案子,办的如何了?皇上明日要问询此事,你心里最好有个章程!”
“这案子不是已结了吗?”李至刚心中疑惑,“孔家免了圣人后裔衍圣公的金字招牌,曲阜选了新县令。这事皇上知道呀,他还要问什么?”
他心有疑惑,想要再问。ν
却见解缙已带着几位翰林学士,笑呵呵的去一边游园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身影消失的瞬间,解缙也在回头张望。
“推行官绅一体需要六亲不认,不怕天下人恨不得生食其肉的酷吏。”解缙看着李至刚消失的方向,心中暗道,“而在推行之前,皇上在朝中更需要有人帮着发声,有人帮皇上打出一个睡服朝臣的突破口。你李至刚不是想上位吗?这个机会我送给你,呵呵!就看你接不接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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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志斋中,朱允熥愣愣的看着手中的条陈半晌。
然后揉着太阳穴,直接把手中的条陈扔在了桌子上。
“叫李景隆,徐辉祖进来!”朱允熥低声道。
“遵旨!”
稍后片刻,两位国公肩并肩的进来。
“臣等”
“别说话,看这个!”朱允熥点点桌上的奏折,“你们好好看,朕心里烦!”
说着,赌气囊塞一般,狠劲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李景隆小心翼翼,徐辉祖不明所以。
刚才皇上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忽然变了模样?
魏国公徐辉祖缓缓的拿起条陈,刚看了一眼就跟见鬼了似的,愣在原地。
而李景隆不明所以,下意识的凑过去之后,差点惊呼出声。
“黔国公沐春,暴病卒于军中!”
“这”李景隆呆若木鸡,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完整的词儿。
“是不是错了?”徐辉祖好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的揉搓,“景春才多大呀?还没到三十七”
说着,他自己也明白,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送错的。
李景隆赶紧拿过奏章条陈,仔细的看了起来,且小声念道,“闻听太祖高皇帝驾崩,国公当晚于军中呕血三升萎靡不已。后,一病不起水米不进”
“公之身,本就操劳过度,忧劳成疾。但常念国恩深重,不敢片刻懈怠。骤闻噩耗,再也僵持不住,由此英年早逝!”
沐春那人,确实是一个心里头习惯抗事,也要强要脸的人。
当初他父亲沐英走的时候,有人上奏老爷子,云南边境之地是不是换人来镇守。老爷子说沐春那孩子是咱的家里人,咱信得过他。
就这么一句话,这些年来,沐春鞍前马后不辞辛苦,活生生把自己累得里面都空了。
“一门忠烈!”朱允熥开口道,“朕记得当初他的父亲,也是听到孝康兴皇帝归天的消息之后,吐了血一病不起!”
李景隆和徐辉祖都是无声哀叹,同时心中也感慨着人生机遇无常。
位列国公又如何,权势滔天又如何,说死就死了!
这么年轻,没有任何征兆,就这么走了?
“国家失一栋梁,朕失一亲族!”朱允熥叹气,“叫礼部,好好的操办沐春的后事。”
徐辉祖沉吟片刻,“皇上,那云南沐家的爵位?”
朱允熥揉着太阳穴,“你说来听听!”
“云南边陲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