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春奏报,孟养宣慰司和缅甸宣慰司打起来了!
老爷子和朱允熥说着国事,所有人都暂且离得远远的,桌上只有他们爷俩。
这些土司,哼!老爷子冷笑道,表面上归顺咱们大明,暗地里称王。屁帘大的地方,还想弄个王出来!
云南之外缅甸老挝等地,自前元灭了蒲甘王朝之后,几个实力比较大的土司,都在争夺这些地方的最高统治权。
朱允熥沉思片刻,开口问道,爷爷,他们谁赢了?
都半斤八两,一时半会还比量不出个上下来!老爷子说道。
他们打起来对大明是好事!朱允熥笑道,让他们打去,咱们看戏。他们谁坚持不住了,肯定要向咱大明求援。咱大明拉拉偏架,不让谁输,也不让谁赢了!
咱也是这么想的!老爷子一笑,最好他们年年打,打上几十年,打个稀巴烂才好呢!
朱允熥看看老爷子,郑重说道,不用等几十年,他们既然开始打,就不能让他们停下来。等他们打累了,实力衰弱,大明正好改土归流,永绝后患!
嗯?老爷子的目光,豁然凌厉起来。
西南边疆,土司众多,若不改土归流,将来恐为大明之患呀!朱允熥继续正色道。
对于西南这些番邦的历史,朱允熥不甚清楚。但是,对于贯穿明朝二百多年的西南兵乱,他还是略知一二的。
且不说后来嘉靖,万历年间的征讨。
光是正统年间,为了确保对西南的统治,大明就对麓川进行了四次征讨。
这四次征讨,大明连续数次发动了十万人以上的大会战,但西南地形天气等因素影响下,明军并未能全功,甚至还有败绩。
数次十万人以上的会战,持续近乎十年。对大明的国力,造成巨大的靡费。使得国力下滑,更因为抽调精锐作战,使得北方对瓦剌的防备空虚。
甚至可以说,若不是因为正统年间,对西南用兵太过。土木堡之变,也未必能输得那么惨。
改土归流是什么意思?老爷子沉思道。
废土司,设流官,权收归于中央。朱允熥开口道,西南天气炎热,山林众多,番民彪悍时有变故。唯有改土归流,方能长治久安!
若不如此,一旦西南宣慰司这些土司有了异心,王师要靡费无数,才能讨伐。西南之战,远比漠北草原更加凶险,十万大军中,往往因为水土不服,虫病疫病等,未战便折损半数。
你想的够远!老爷子端起酒杯,琢磨着说道,不过,一旦改土归流,土司必叛!你也说了,西南边疆,鞭长莫及。打起来,咱们不划算。但若坐视土司势大,将来反抗朝廷,更是麻烦!
皇爷爷,不如召云南沐春进京奏对!朱允熥说道,先问问他们这些边将的意思!
嗯,好!老爷子点头道,你下旨吧,召他来!让他把几个幼弟也带来,沐英的儿子们,咱有几个还没见过呢!
皇爷爷,若真对西南下手,国库?
朱允熥试探的问道,须知高丽一战,发动大军二十万,民夫不计其数。暂时看,这些花费,就算把高丽刮地三尺也补不上。
国库还算充裕,江南夏税以至京师!老爷子微微一笑,你那税法颁行之后,咱杀了许多江南大户,现在都乖乖的交税呢!
说到此处,老爷子笑骂一声,不收不知道,一收吓一跳。江南的商人们竟然这么有钱,现在一年顶过去几年。而且商人们缴的,可不是杂粮米豆。都是丝绸,棉布,还有真金白银!
而且,这商税,还细水长流!朱允熥接嘴笑道,只要他们做生意,就要交税。城门税,运河税,海关税。往后世道越好,他们交的越多,连绵不绝
说着,朱允熥跟被踩了尾巴似的,一下站起来。
皇爷爷,孙儿不敢!
不但他吓了一跳,远处那些宫人们,都是一脸惊骇。
老爷子,竟然提着酒壶,亲自给朱允熥倒了一杯酒!
莫说皇帝和储君,就算是寻常百姓家,也没有祖父给孙儿倒酒的道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天下奇谈!三纲五常,君臣父子之间,怎能如此?
坐坐!老爷子笑道,都说了,咱爷俩没那么多规矩!说着,看看朱允熥,笑道,这杯酒,爷爷给你倒。算是,对你的嘉奖!
你的那些法子,让咱大明,受益匪浅!
孙儿不敢!朱允熥俯首道,皇爷爷如此大恩,孙儿惶恐!
起来,跟咱装啥,这又没外人!老爷子一笑,把酒盅推过去,喝喽!
朱允熥心中诧异,双手捧着杯,一饮而尽。
驿改邮,铸银币,收商税,让咱大明不再从苦哈哈老百姓身上刮油水,不再算计着过日子。这杯酒,你当得!老爷子笑道,你比你爹强,也比咱强!
孙儿不敢!朱允熥低头道。
虽然面上装作诚惶诚恐,其实心中还有些得意。
一路走来,自己到底是改变了这个古老国家的一些顽疾。为日后,真正能实行商业主义,打下了基础。
后世人总是感叹,为何有商业主义大明,会败于蛮夷之手。为何商业蒸蒸日上,却最后国库颗粒皆无,穷困潦倒。
有商业主义的萌芽不假,可是大明没有可以让商业主义这颗萌芽,发展壮大的土壤。
官商勾结,谋取私利。肥个人,而损国家。
归根到底,大明没有引导这种商业主义,更没有重视,也没有为其发展提供便利,更没有约束和管理。
邮政,畅通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