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朱祁镇点头:“是。”
“好儿子,听父皇娓娓道来。”朱瞻基温声道,“想做一个好皇帝,第一要素便是要独立思考;
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要通过一个人做的事情、造成影响,来判断他的好坏、忠奸。”
“永远不要把内心真实的想法说出来,要多想,多琢磨,谋而后动。”朱瞻基认真教着,“不要全心全意地相信一个人,因为人都会变。”
难度一下子上来了,小家伙儿思维有些跟不上,问:“于老师也不能吗?”
“不能。”
“母后呢?”
“不能。”
“皇奶奶呢?”
“也不能。”朱瞻基道,“父皇不是让你怀疑他们,而是让你有自己的主见,莫要把他们的话当做圣人之言……”
朱瞻基努力解释着,用最直白的话讲给儿子听。
……
他一点点讲着,讲得很仔细。
“再比如,你看到一个恶官,首先要做的不是直接泄愤似的弄死他,而是先想想如何弄死他,以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亦或将不良影响降到最低……”
朱瞻基巴拉巴拉讲着,小家伙儿听得很认真,但并未消化。
这在情理之中,朱瞻基也不未意外,但他依旧讲着。
直到小家伙困了,朱瞻基自己也累了,父子俩才睡下。
接下来的日子,父子俩待在乾清宫哪儿不去,小朱祁镇停了学业,朱瞻基停了公务,让六部、内阁共同理政。
父为师,子为徒!
朱瞻基不厌其烦的重复讲解、举例、提问;小朱祁镇一边听,一边记,一边回答问题。
他的思想,品性,已经被于谦潜移默化,且树立了一个伟大的理想:做一个好皇帝。
父亲讲得认真,儿子听得也认真。
儿子的学习态度让朱瞻基很欣慰,悟性更是如此,他发现儿子比他想象得要聪明许多,思维也很开阔。
日子一天天过着,朱瞻基的身体情况也越来越差,但依旧坚持授业。
十日后,朱瞻基提出的所有问题,小朱祁镇都能对答如流,且完全符合朱瞻基的教导。
“父皇,儿臣都答对了吧?”小家伙儿骄傲的说,“儿臣记性可好了。”
“没有。”朱瞻基沉着脸道,“若是考试,父皇只能给你零分。”
“啊?”小家伙儿惊呆了,讷讷道:“为什么呀,明明父皇就是这么教导儿臣的呀?”
朱瞻基轻哼道:“自己想原因,我们继续……”
一日后。
“父皇,我这次答对了吗?”
“没有,我们继续。”
两日后。
三日后。
第四日,朱瞻基照常提问老生常谈的问题:“如果有臣子上疏,说某地发生了灾祸,你应当如何?”
每次都能回答出标准答案的小朱祁镇,这次却不吭声了,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为何不答?”朱瞻基皱眉道。
小家伙儿依旧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许久,朱瞻基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最重要的东西,儿子终于领悟了。
——不要把内心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父皇,儿臣得了多少分?”小朱祁镇问。
朱瞻基笑了:“满分。”
“儿臣会做一个好皇帝的。”他很小,说得却很认真,语气坚定。
朱瞻基也笑了,放松,释然。
“镇儿,去掀开床尾的席子,把下面的东西拿出来,”朱瞻基轻声说,“那是父皇留给你的礼物。”
小家伙跑到床尾,掀开褥子、席子,取出一个长条木匣。
“打开看看。”
小朱祁镇照做,打开匣子拿出画轴,缓缓展开……是一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