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京?宁府/p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p
一缕熏香袅娜,端的是悠然自在。/p
待入佛堂,眼前景象也愈发明了。/p
拜垫上,宁老夫人正虔心礼佛,无暇他顾。/p
而她身后站着的宁涛,神情却极为复杂。/p
“阿昭,你既算是气我,也万不该不吃不喝,拿自己的命开玩笑。”/p
老夫人不语,闭眼念着自己的“南无阿弥陀佛”/p
四动为一息。/p
擎念珠,每一息掐一珠。/p
就好像她每念一声,便能洗脱稍许罪孽一样。/p
宁涛一时气闷,厉声诘问道:/p
“你难道就不怨吗?”/p
怨?/p
她怨吗?/p
老夫人微微睁开眼,那张经岁月雕饰过的脸,显了几分倦意。/p
“六郎,那你累吗?”/p
话音将落,她也起了身,仔细安置好佛珠。/p
许是多年夫妻,如今又将入黄土,他已经好久不曾听过她唤他六郎了。/p
“为了一家团圆,由不得我累。”/p
他好像根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一般,兀自说了一通。/p
老夫人沉默许久,/p
“你还是没有清醒。”/p
偏执入心,罪孽深重,却不知悔改。/p
宁涛不在意一笑,柔着声音道:/p
“原儿是你怀胎十月,险些丧命生下的孩子,我珍爱他,胜过于自己。”/p
“可露儿是我们养了十多年的孩子,她何其无辜?”/p
她瞪圆了眼,显然气急。/p
宁涛退后几步,情绪有些不稳:/p
“她是阴月阴日阴时生的孩子,轮回之路的钥匙就是她。/p
轮回之路,阿昭,你懂吗?轮回,我们的原儿又可以回来了。”/p
“六郎!”/p
丈夫近乎痴狂的执念,将她心底的伤痛又给剜了出来。/p
她的原儿,他们的原儿,死时,也不过十八岁。/p
明明那样聪明伶俐一个孩子,老天何故如此对他?/p
“六郎,你醒醒吧,你那样做,只会让原儿堕入阿鼻,永无超生之日。/p
我求求你醒醒,别再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我求你了!”/p
“阿昭,你不懂。”/p
“六郎!原儿回不来了,你懂吗?回不来了!”/p
回不来了……/p
回不来了……/p
攒了大半辈子的力气,却一朝只用在说出这一句话上。/p
时间一晃眼,过了二十年。/p
原来,原儿已经离开她这么久了?/p
明明,他第一次咿咿呀呀唤她娘时的欣喜,犹在心间。/p
明明,他蹒跚学步扑入她怀时,长出的小牙尚且稚嫩。/p
明明,他第一次去上学堂时的身量,也不过才到她腰间。/p
明明,他说过,十八岁回来,迎娶他心悦的姑娘。/p
可他没有回来,再也没有回来。/p
她猛地跌坐在地上,竟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号啕大哭起来。/p
她这副模样,哪还有平日里的雍容华贵?/p
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因思念亡子,而哭的声嘶力竭的母亲。/p
十八载春秋与共,二十年思念成疾,思也悠悠,恨也悠悠。/p
都说宁府后继无人,都在妄想着入赘府中,成为那乘龙快婿。/p
可谁又知道,她的原儿,早已不在人世?/p
谁又问过她,远在黄泉他乡的独子,过的怎么样?/p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p
原儿,你可曾回来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