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她来到西北角,进了一间偏僻的院落。/p
听见外面有窸窣的响动,他与她躲到拱门后的墙边,又侧过身将她挡住。/p
华盈寒不怕,只是惊愕,而且是因为这个人。/p
她听得见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是她在那些做过的梦里不曾听见的声音……/p
至于他的声音……/p
她在近些年的梦里倒是听了不少。/p
耳朵并非全然可信,只有眼睛才骗不了人。/p
外面安静了,没有谁来,只有只野猫从门外跑过。/p
他回头看猫,华盈寒趁机伸出手,一把扯下他的面巾。/p
月光柔和,将他的面庞照得清晰。/p
华盈寒的一双眸子越睁越大,她已止不惊惶这么简单……/p
华盈寒盯着那张脸,整个人就像被冰冻住了似的,迟迟没有缓过神。/p
她错愕,是因为不敢相信。/p
“之前在府门外我就觉得那个人像你,起初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可我差点忘了……”他看着她,接话道,“差点忘了你十三岁时就曾潜入过敌城,亲取敌将首级,景王府怎么难得倒你。”/p
华盈寒娥眉紧蹙,“你怎么在祁国?”/p
四年了……/p
为了找他,她和谢云筝各自使尽了浑身解数,却没能从越国探得半点消息,原来杳无音信的背后,竟是因为他身在祁国!/p
华盈寒将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除了他那身破旧的衣裳让她不习惯外,他还是他,没变。/p
知她难以置信,秦钦一笑道:“寒儿,是我。”/p
王府西北角是下人聚居的地方,最边上的院子则用来喂马。/p
马厩旁有一块平整的大石,华盈寒掸去上面的尘土,缓缓坐下。迎面吹来的风里都带着一股马粪味。/p
她身上穿的是秦钦给她的衣裳,与他身上那件相似,同样洗得发白且有不少补丁。/p
华盈寒做梦都不没想到,从小到大样样都不输给她的师兄,竟然会落到这个样子。/p
她知道秦钦一直在看她,她有意回避他的目光,撇过头看着地上,/p
秦钦沉默了良久才开口:“你过得好吗?”/p
“为什么会这样?”华盈寒也忽然抬头相问。/p
二人近乎异口同声……/p
秦钦人在祁国不是巧合,身上的粗布衣裳也不是伪装。/p
他走了四年,就在祁国待了四年,成了景王府最卑微的马奴,替这府邸的主人喂了四年的马/p
他就是先前出来牵马的奴仆之一,那时华盈寒不敢多看,因为她根本想不到会这一出。他可是她爹麾下最能干的武将,一个能独当一面、统帅千军的将军……/p
“我是越国送来的人质。”他答。/p
越国……人质?/p
华盈寒不解:“越国早已同北祁结盟,对北祁死心塌地从未背叛过,祁国为什么还要向越帝要人质?”/p
秦钦笑了笑,“祁景王做事很少有原因,寒儿你今日也见到了,狄族人千里挑挑送来厚礼,他不见就罢,竟还设下鸿门宴将他们抓了起来,这不是随心所欲是什么?”/p
华盈寒的眼底掠过惊色。/p
秦钦的意思是,刚才压根就没闹过什么刺客,所谓的刺客,不过是祁国人自导自演的戏,好找个借口将狄族人抓起来。/p
狄族和祁国的事,华盈寒没兴趣追根究底,她惊讶是因为除“弑父杀兄”之外,她对那只“狼”又多了几分了解。/p
“寒儿,你不该来这儿。”/p
“你就该来?”/p
她也不记得他们重逢之后,秦钦说过多少次类似的话,她轻飘飘的一句反问就能让他哑口无言。/p
他们一起长大,一起练武,一起出生入死,感情比亲兄妹还要深,看着他在敌国受了四年的苦,她心里能好受?/p
其实以秦钦的身手,不可能四年都逃不出去。/p
华盈寒打小就不爱说话,喜欢把话闷在心里,但她的心思瞒得过别人,单单瞒不过秦钦。/p
“寒儿,不管我该不该来,我都不能走,我是越国质子,若逃了,我不能回越国,难道回大周?”秦钦坐到华盈寒身边,接着说,“我若逃回大周,依寒儿你看,陛下又会如何处置我?”/p
庆明帝一心盼着天下安宁,至少大周的江山得安宁,之前陛下不愿和祁国争盈州,自然也不会为了护着秦钦和祁越两国撕破脸,否则四年前他也不会把秦钦遣走。/p
华盈寒道:“天下之大,能容身的地方多的是。”/p
“可我说了让你等我,就一定会回去见你,怎能独自隐匿!”/p
华盈寒看向秦钦,见他眼神坚定,她不禁叹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p
“我留下是身不由己,但你不能留,一会儿我设法送你出去,你速回大周。”/p
华盈寒坐着一动不动,似乎没将他的话听进去。/p
“你杀不了他,天下想杀他的人多的是,他们都没能得手……”/p
华盈寒即道:“有没有命报仇是后话,我得先拿回我爹的东西,军人的尊严大过天,你不是不知道我爹有多要强,东西留在敌人手里,他怎么瞑目?”/p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都在找!但是……”秦钦眉宇轻锁,渐渐放慢了语速,“刚来的时候,我身边都是景王的眼线,我只有用安分去打消了他的警惕,如今长在我身上的眼睛是少了,可我不能离开下人待的地方,只能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