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盈寒之所以一动不动，是因为她早就看见了，在上官婧说帮忙让她回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就走到了院门口，后面的话，他应当听得清清楚楚。/p
他现在是不是觉得上官婧很温柔很善良？一个劲儿地在帮她说好话，为了护着她，甚至不惜责备和要挟自己的婢女？/p
果然，他开口说的第一句就是：“阿婧，本王与你说过多次，你用不着替谁说话。”/p
上官婧颦眉，“王爷，寒姑娘毕竟是王爷身边的人……”/p
上官婧的话才说了半句，姜屿已漠然转身，言了句：“走。”/p
上官婧主仆便跟着姜屿移步离去。李君酌多停留了一阵，回头看向华盈寒，见她的眼中有些失神，他问道：“寒姑娘，你没事吧？”/p
华盈寒回过神，摇了摇头。/p
“那就……”李君酌看向他主上的背影，想说让她快跟上。/p
华盈寒还是站着没动。/p
“寒姑娘，主上的吩咐你若不听，不止你讨不了好，还会连累……”/p
李君酌的话又没说完，但华盈寒听得出，他指的是她会连累秦钦。/p
秦钦是她的兄长，是她的软肋，为了他，她再是忍不下去了也得忍。/p
她的脚这才向前挪动了一步……/p
姜屿和上官婧并肩走出王府的大门，先后登上同一辆马车。/p
进宫的路途遥远，府里詹事还特地为上官婧的婢女另备了马车，并亲自来请晴夕过去，却没有理会华盈寒。/p
华盈寒面容淡漠，她知道身为一个不受主子待见的婢女应该待在哪儿，何况主子的马车旁得留个奴才随时听候吩咐，这是规矩。晴夕不留，留的自然是她。/p
她走到马车旁站定，等车马启程后，就一直随侍在车旁。/p
她刚来王府的时候，也是这样走在姜屿的马车边上，冒着漫天飞雪，那时她心如止水，如今兜兜转转，一场轮回，竟又回去了……/p
车轮发出的声音不小，只有在宽敞平整的街道上前行时动静才会小点儿，华盈寒在这个间隙里听见了车内人在交谈：/p
“王爷，听说越国和周国的公主已经进了大祁，不日便可到隋安？”/p
“嗯。”/p
华盈寒心里不免忐忑。她不知秦钦是否知晓此事，她从得知此事起就开始提心吊胆，一边坚持走一步看一步，一边等着秦钦的回复。/p
二十多日过去，她没有收到一点回音，现在已不是她能否再坚持，而是她马上就要被人撕破伪装，即使功亏一篑，也不能再多留，否则她和秦钦一个都跑不掉。/p
华盈寒陷入沉思，一时没有留意到天上风云已经变了，厚厚的阴云取代了刚才的晴空万里，路还没走到一半，天上就飘起了小雨，倏尔又越下越大。/p
侍卫们不怕风雨，行驾便没有受阻碍，在密集的雨前行。/p
华盈寒出身行伍，自然也不怕什么风吹雨淋，比淋雨更折磨人的，是马车里时不时传来的交谈声，她不想听，可那些刺耳的声音偏要往她耳朵里钻。/p
雨水浇湿了华盈寒的头发和衣裳，湿漉漉的发丝紧贴着她的脸颊，雨水也顺着发丝划过她的额头、脸侧，粉黛未施的脸上满是纵横交错的水痕。/p
地上坑坑洼洼，华盈寒从水洼里看见她现在样子很狼狈，可是这场雨却浇得她越来越清醒。/p
世上哪儿有那么多称心如意的事，她几时如意过？/p
原以为她在这儿苦心经营，有朝一日定能得偿所愿，拿回她爹的遗物，让她爹瞑目，谁知道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白白让自己在这个泥沼里陷了如此之久，平添烦扰。/p
雨淅沥沥地下，车马冒雨前行。/p
李君酌骑在马上，回头看了看华盈寒，他再是不忍心也不敢停留，主上没发话，谁敢让寒姑娘避雨。/p
行驾停在宫门外的时候，华盈寒已是浑身湿透，她的眼神淡了，心也淡了，脸色更是冷如冰霜。/p
既然注定要空手而去，她就用不着再装模作样、委曲求全，不值得。/p
“王爷，外面好像下雨了，王爷等等，我让他们拿伞来。”上官婧在马车里言道。/p
撑伞是随从和婢女做的事，李君酌已经拿了伞过来，准备迎他主子下车。另一个侍卫又取来伞递到华盈寒面前，“寒姑娘。”/p
车帘已被车夫打起，准备请二位主子下来，可是华盈寒迟迟没有接那把伞。/p
李君酌见了，忙朝她使了个眼色，她才默不作声地拿过伞，撑开，举到车厢前。/p
姜屿从马车上下来，目光有从她身上掠过，但是华盈寒的眼神已经空了，她的眼中谁都没有，湿漉的发丝贴在额前，还在往下滴水。/p
上官婧颦眉：“寒姑娘，你怎么淋成了这个样子，方才太吵，我和王爷没听见雨声，不然一定让你上车来避避。”/p
“不用了。”华盈寒漠然应道，声音比什么时候都要空灵。/p
姜屿的脸色亦是冷，下了马车就移步朝宫门走去，没有停留。/p
上官婧想要拿过她手里的伞，莞尔道：“我自己来吧，你赶紧找个地方换身衣裳，别着凉。”/p
上官婧伸出手，衣袖下滑了一截，露出了藕臂，肌肤白嫩如凝脂，衬得她手腕上的一枚玉镯格外显眼。/p
华盈寒的目光有过一瞬的凝滞，然后心里一下子就空了。/p
那枚玉镯……/p
很眼熟，是太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