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府东门外十里,吴知府带领一众属官,正在寒风中苦候布政使的车架。
同知告病未来,路通判被知府派去北翼县安抚被狐祠“加害”的民众,其实是找了个借口把他支开,不让路通判在布政使前有露脸的机会。
北风呼啸,夹杂着零星的雪花。
为了表示迎接布政使大人的诚意,一众官员们没有待在路边临时支起来的帐篷里,全都站在路边,被冻得一个个面色青紫。
有不少官员羡慕的看着吴知府手上的狐皮袖筒。
这个袖筒的皮毛雪白,蓬松柔软,看着就非常暖和。
吴知府更是知道这个袖筒的好处,这可是狐妖的皮毛,可不仅仅是看上去好看,双手拢在里边,一丝丝暖意不断从狐皮里透出,就好像外边架着手炉烘烤一样,非常温暖舒适。
清缴狐祠,吴知府狠狠发了一笔。收获之大,让吴知府连着两夜都没睡好,总是从梦中突然笑醒。
只可惜最大的狐妖尸身最后被山陵卫带走了,这是朝廷定下的规矩,妖物尸体要交给山陵卫处理。不过身为知府,吴知府还是得到了不少低级狐妖的皮毛。
为了升官,吴知府没有吃独食,他从战利品中挑出了几件古玩字画,还有一件紧急制作出来的狐皮大氅,昨晚派贾师爷悄悄给停留在驿站的布政使大人送去。
当贾师爷空着双手回来时,吴知府当场大笑出声,知道自己这次肯定能得到上等评语。
“来啦来啦!”官员们骚动起来。
一阵阵开道的锣声传来,没过多久,官道尽头出现了布政使的仪仗队伍,一对对举着旗子、回避牌、官衔牌、伞盖的仪卫走在道路中间,两旁还有跨马扬刀的护卫。
吴知府把狐皮袖筒交给身后的随从,快步迎了过去。
布政使乘坐的八抬大轿,缓缓而来。
吴知府带着属官对着轿子行礼,大轿落地,穿着官服的布政使缓步走出来,双手虚抬,“免礼。”
吴知府起身,一抬头就看见了布政使身上披着的那件火红色狐皮大氅。
布政使微笑道:“吴知府,辛苦了。”
“不敢,程大人在这隆冬时节巡视地方,为国为民,才是真正的辛苦。”
“哈哈,你有心了。”程布政使对身上的狐皮大氅非常满意。
寒冬腊月出行在外,为了体面官服又不可能厚的像棉袍一样,即使轿子里放了两个炭炉,依然冷的不行,这件狐皮大氅穿上非常暖和,程布政使很是满意,刚收到就穿上身了。
吴知府会心的一笑,同布政使寒暄了两句,请他上轿重新起行,府衙中已经设好了宴席,城里所有知名酒楼的掌勺都被召集了起来,各种珍贵食材堆积如山,就等着款待布政使一行。
布政使刚向轿子走了一步,就听见人群一阵喧哗,接着看到十几名穿着玄青色战袍,腰挎横刀的武士急奔而来。
“山陵卫?”布政使的脸上露出惊容。
余百户带着手下像一股风一样冲至,顾不上其他,对吴知府喊道:“你留下,让其他人赶紧回避!”
“出了什么事儿?”吴知府不悦的说道:“没看见布政使大人在此吗?”
余百户看了布政使一眼,脸色大变,喊道:“快把大氅脱了!”
吴知府:“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余百户看了一眼天空,脸色难看之极,“来不及了,列阵!”
十二名山陵卫围成一个圆阵,将吴知府和布政使护在中间。
所有人都随着余百户望向天空,只见一片乌云从西边滚滚而来,转瞬间飞到了众人的头顶。
阳光顿时一暗,风雪大作,突然而来狂风吹得官员们睁不开眼睛,布政使的仪仗也被吹得东倒西歪。
吴知府猛然反应过来,颤声问余百户,“是、是瑞山那位?”
“没错。”
余百户也没料到,离十七娘这么快就得到消息赶来报复,他向山陵卫北四州镇抚使司报告狐祠之事的公文才刚刚发出去没多久,那边根本来不及给他增援人手。
吴知府心中慌乱,望向四周,问道:“玄虚观的人呢?”
余百户嗤笑一声,“那些老道,顺风仗能打,遇到硬茬比谁跑得都快,紧要关头还是只能靠我们山陵卫。”
布政使听出了一些端倪,打断他们问道:“你们得罪谁啦?这事和本官无关,你们散开,我要离开。”
余百户无语的看着布政使,“你让吴知府解释。”
布政使厉声问道:“吴德志,到底是怎么回事?”
寒风中吴知府的额头冒出了冷汗,“是、是一只狐妖。”
布政使愕然,看看吴知府,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崭新的狐皮大氅,背后顿时冒出一层冷汗,原来感觉温暖的大氅此刻变得冰寒刺骨。
轰隆!
一声冬日震雷,头顶的阴云瞬间一清,冷冷的阳光洒落下来,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离十七娘从空中一步一步走了下来,好像脚下有无形的阶梯一样,她的身后映着一圈朦胧的黄色光辉,像是落日的余晖。
“离前辈。”余百户冲着离十七娘躬身行礼。
“山陵卫的一个百户,也敢灭我的族,是欺我离十七娘老了不中用了吗?”
离十七娘的声音冰寒如铁。
“职责所在,不敢不为。”
“职责?哼,谁给你下的令?”
离乐乐从十七娘怀里钻出一个头,大声说道:“我都听见了,是知府下的诛杀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