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一夜之间,大明朝的官场迎来了一次大地震。
户部左侍郎郭桓、刑部左侍郎杨汝贤直接被拿入了诏狱,而后便是北镇抚司数百名锦衣卫奔赴浙江。
他们这是奔着曹岱去的,不仅仅是曹岱,翁俊博供出的人,一个也跑不掉。
得知郭杨案案发的这一日,朝野内外不知道多少官员人心惶惶。
而最先爆雷的竟然还不是人在诏狱的郭、杨二人,而是户部一个小小的度支郎中,被人发现在家中饮了鸩酒自尽。
多米诺骨牌推倒了第一张。
陈云甫还不知道朝廷的地震,他一早走出家门,率先看到的,是密密麻麻一大队的锦衣卫已经守在了府门外。
领头的还是一名百户。
“这是?”
“见过上官。”
百户走了过来抱拳:“卑职穆世群,北镇抚司百户,奉指挥使之命,前来上官处听调。”
“这,合适吗?”
指挥锦衣卫?陈云甫有些心中惴惴,担心这会不会被人攻讦逾权。
穆世群笑了一笑,说道:“上官莫非忘了,您是这次郭杨案的陪审官啊。”
指挥锦衣卫的权力陈云甫自然是没有的,可因为主审官是宝祥,所以他这个副手算是沾了宝祥的光,得以也享受一次定点范围内的特权。
就比如这调动锦衣卫。
“毛将军让卑职给上官带句话,郭杨案案情巨大,今日一早,京城内已经有数十名官员在家中畏罪自尽,为防止某些人狗急跳墙,在郭杨案破案之前,毛将军希望上官您尽量就不要回府了,不然我们这些弟兄也怕难以护您周全。”
陈云甫才刚进马车,听到这话顿觉有理。
可不说吗,就算到了后世还有莫名溺水、无名大火这种恐怖发生呢,何况在这六七百年前的大明。
这年头想要刺杀一个人实在是不要太容易,一把强弓、一台弩机就足够了。
“毛将军有心了。”
陈云甫冲这穆世群点点头表示感谢,随后坐进马车内。
后者这才环顾四周,扬手道:“出发。”
就这般,整整一个百户的锦衣卫护卫着陈云甫的马车,开始向着城外的诏狱而去。
这里,毛骧的妻弟,也是锦衣卫的一名指挥佥事黄驰已经在这等着陈云甫。
见到后者来,黄驰便迎上前,在陈云甫的耳边小声说道。
“堂官,那杨汝贤昨夜才入诏狱就吵着要招了。”
这就要招?
陈云甫的脚步一顿,乐了出来,他还以为要费点功夫呢。
“看来咱们这位杨侍郎很识时务嘛。”
“嘿嘿。”
“既然杨汝贤急不可耐,那咱们就先审他。”
陈云甫也不做什么准备,直奔那杨汝贤的牢房便去,在经过其中一间牢房时停下脚步。
“这不是杨兄吗。”
感情这间牢房内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杨汝贤的公子杨杰。
后者坐在地上发呆,听到这一句喊便抬头看了一眼,见是陈云甫慌忙站起,拉着哭腔道:“贤弟,贤弟救我,我是冤枉的啊。”
“来这里的都冤枉。”陈云甫指了指左右道:“你问问大家伙,谁不是被冤枉的。”
扔下这句话,陈云甫笑笑便离开。
从那日杨杰敢守在刑部大牢外威胁他,陈云甫就知道,谁都有可能是冤枉,独这杨杰不会。
现在才说冤枉,太迟了些。
只是陈云甫在想,那日一顿饭上,开国的勋二代们可是不少,除了这杨杰外,其他的会不会涉案。
尤其是那位李大公子。
毕竟他的背后可是有一尊真大佛。
“杨汝贤关在这一间内?”
走到杨汝贤的牢房外,陈云甫乐了,似乎明白杨汝贤为什么急不可耐的就要招供。
这不是当初凌迟“翁俊博”的牢房吗。
“估计是吓着了。”黄驰忍俊不禁,让开身子请陈云甫先进,而后便要去倒茶,被陈云甫拦住。
“黄将军这不是折煞下官吗。”
让一个正五品的指挥佥事给自己倒茶,陈云甫还没这么飘。
谁知黄驰有话说。
“堂官,您是郭杨案的审刑官,俺就是来给您打下手的,有什么用得到的地方尽管吩咐。”
莫看黄驰的态度放的低,感觉是个挺谦逊的人,可锦衣卫里哪有善茬。
还不是来前他姐夫毛骧告诫的好。
“你小子最好端正态度,别当是在北镇抚司耍威风,这位小爷看着岁浅,我可告诉你,这可是金殿上跟皇爷顶牛的人物。”
跟朱元璋顶牛?
这种事黄驰光想想腿肚子都哆嗦,对待陈云甫的时候哪里还敢不谨慎。
顶了牛没死,还能来做钦差,这圣眷得多隆啊。
所以慢说陈云甫只是个正八品的照磨,他就是没有品轶,黄驰一样得小心伺候着。
沏好了茶,黄驰才注意到牢房里的杨汝贤还耷拉着脑袋沉睡着,气的将自己杯中的热茶一把泼在后者的脸上,顿时烫的那杨汝贤哀嚎苏醒。
“呔,杨贼,主审官驾到,还不快将你那些个腌臜龌龊事一一招来。”
杨汝贤脸上都被烫出了泡,疼的龇牙咧嘴,但一听主审官来了也顾不得喊疼,扯着脖子就开始叫屈:“老夫冤、老夫冤啊,老夫要将那群王八蛋全部招出来,求堂官替老夫向陛下求......”
嚎到这里,杨汝贤才算睁开眼看清楚,坐在审案后的人,竟然是陈云甫这么个少年郎。
这是、主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