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天气不错,暖阳融融,北风轻轻,出来吹吹风极为舒服,但若跪在地上,饶是积雪还未消融,攒了一冬的寒气还是会把人瘆个半死,更何况只披件暖袍,连半件袄也没摸着。
碧液就是这么着,跪在了梨香苑前。
她长得很好看,即使被寒冷冻白了小脸,纤细的身子不断瑟缩,头发也有些凌乱,但还是好看,就像一朵被风雨洗礼了一夜的白荷,那般的纤柔,纯净,让人见之欲怜。
如此的跪着,已经持续了一个早上。
“碧液,回去吧,没准儿夫人还没醒来呢。”在一旁看了许久,墨衣忍不住的还是走了过去,递过暖炉,“暖暖吧,你这样,我们也撑不住。”
“不,奴婢跪在这儿,夫人一定知道。”直直的看向梨香居,碧液的声音如狂风中的一枚落叶,“奴婢做错了事,得受惩罚。”
“你,做错事的人又不是你,夫人肯定也于心不忍······”墨衣收回暖炉,只得走到梨香居门前,高声道,“夫人,碧液求见,她已跪了一个早上了,身形单薄,恳求夫人留她条性命。”
“墨衣!”
“王爷不是要你来送死。”看一眼碧液,墨衣身形一转,隐了下去。
是么?清冽一笑,碧液看着前方,那个人,多久未见了呢?算起来伺候了那人近四年,从十六岁开始,可真正亲近却连一年也未到,一年呵,那该是多么温暖的一年!可惜,不由得攥紧拳头,碧液似乎忘记了瑟缩,只是直挺挺的跪着,如松般的不屈。夫人,不,该是王妃吧,王爷唯一的王妃······枫王世子华英是一年前去的,在那之前,王妃对王爷纵有不满,却也从未在人前表露,可那之后······自己便再也没了伺候那时已被贬作夫人的王妃的资格,报应吧,那人看似冷淡,却极善良,从未害过任何人的性命。
风不知何时凌厉起来了,刮过碧液柔嫩的面庞,掠下她的泪滴,强忍着,她不由低下了头,无知无觉的,任风斜过。
“吱呀。”梨香居的门开了,一抹素影缓步而来,墨发披肩,白袄裹身,两手各提一个小瓷坛,轻轻地,停在了碧液身前。“说吧,你家王爷又有何圣令。”
“夫人······”有些呆愣,碧液哽咽着,终是低声道,“奴婢,想来伺候夫人。”
“不需要。”看也不看碧液,梨霜径直走过去,“要跪去其他地方跪,别又说我害你。”
“王爷说了,若是奴婢做不到,就赐死奴婢,与夫人无关。”
“墨衣,听见了,不是我的错。”瞥一眼墨衣藏身之所,梨霜紧紧衣袍,孤身向梅苑走去,“都不用跟。”
梅苑里,梅树行行,梅花缺缺。因为何诗心的宴会,如今能散香的,多是半开还闭的花苞,显得梅树惨兮兮的,跟死了媳妇儿似的。
“哼。”不知是笑是怒,梨霜大略扫了一遍,便挽起袖子,打开一个瓷坛,将其中看似透明的液体向棵梅树撒了几滴,之后,以此类推,渐渐撒空一个坛子。
“霜姐姐,你今儿怎么有空出来啦,身子好些了么?”人未到,味先飘,之后,沈侧妃一身淡紫的现在了梨霜跟前。“怎么还把袖子挽起来了,多冷啊。”
“······”头抬也不曾,梨霜仿佛未曾听见,手里的活停也不停。
“霜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即便要怪罪,也给个由头啊······你,妾身见过王爷。”就在沈侧妃委屈得要命时,突然,西叶枫向着梅苑走来,她赶紧行了一礼。
“退下吧。”摆摆手,西叶枫有些自嘲的看向梨霜,好一会儿,眼看陈梨霜起身要走忙拉住她,“留下来可好?”
“如今天寒,梨霜身子受不住了,想回屋去。”提起两只空瓷坛,梨霜淡声道。
“我,那让碧液照顾你可好?你身边没个称心的大丫鬟,照顾不好你。”
“不需要,梨霜告退。”
“站住!你······”瞪着那张洁静的容颜,西叶枫终是转过头去,低声问,“你的武功恢复了。”却极是肯定。
“我若恢复了,还会呆在这里?”讽刺的看向西叶枫,梨霜冷声道,“你打什么主意我不管,把你的人撤回去,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都没发生?”强忍着眼里的泪水,西叶枫直直的看向梨霜,“什么都没发生,我们还像以前?”
“你有什么资格说以前?”眉目阴冷,梨霜看也不看西叶枫道,“我现在不想看到你。”说罢转身便走。
“不想看到,那你杀了我啊!”
“你以为我不想!”猛地回头,梨霜恨恨道,“我倒宁愿当初就不救你,你死了干净,我也省心。如今我杀你,你以为你有让我陪葬的资格?”饶是气的发抖,梨霜还是直挺挺的站着,袍袖一甩,一道白光便直直射向了西叶枫面门,“你不是不想活了吗,那就不要躲,权当个畜生替我试药。”
畜生么,呵呵,畜生!
“王爷!”一声惊呼,明凌身形急掠,刚好挡住了白光,白光过后,是一枚银色的飞镖。“王爷······”
“下去包扎吧。”动也不动,西叶枫无力的说。
一天一夜,碧液以为自己会冻死,却依然清醒,从昨天梨霜进去后,便再没出来;
一天一夜,碧液就那样跪着,想着,从前的一点一滴忽然如画般,在她心里鲜活起来。
“明凌命保住了,武功尽失。”墨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