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让容与想不到的是,沉月就这么随着那位施微神君两袖清风而去,不留只字片语,宛如逃命一般。
她果真视他如洪水猛兽,即便现如今的凡人身体于她来说不成威胁。又或者是他一厢情愿罢了,不管二人元系是否两极,她沉月从未有过一丁点要同他在一处的想法,更遑论正好可拿元系作为借口。
冷情如斯,他甘拜下风。
此种小家子气的儿女情长,如怨妇忧思,屡屡在见到沉月时充斥着整个心绪,无力思考其他,无力顾及理智。容与十分不悦自己如此行径,却又阻不了本心,纠结万分仍护她爱她,却反被她糟践了去。
自取其辱!
都说世间男子多凉薄,她沉月怕是生错了性别!也好,桑田沧海,总有聚时。
望你一世清寡,再见亦是孑然之身便罢!
御风行云间,沉月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当初河神的魂魄被大帝分离开来,神魄养在月河之中,神魂放入霜原重新凝体而生。河神的元系在那时就已与霜原的属系相融,但要完全契合,少则也得需百年更迭。属系融合多嗜睡,最易陷险,大帝费尽心思救您回来,河神应爱护自身,万不能出纰漏的。”施微苦口婆心,絮叨不停:“您回月境尚不足五载,仍处魄散体虚之时,更应该小心才是,外出也就罢了,怎还令自己受伤了?此次若非天重海君告知,大帝怕是会将整个三界内外九州四海给翻过来寻您。瞧着您身上的伤虽好得差不多了,河神还是得想好应对的话,大帝知是炎禹唆使您离境的,已罚他受了十道雷刑。”
十道……皮肉痛而已,好不容易追回的天神,供着都来不及,怎舍得重罚。炎土境再回归神域还需得慢慢驱离其上的凡人,至少千八百年是还得供着炎禹的。
是以沉月并不担心,只道:“想来叔叔也舍不得罚我,就道是同人打架伤了。”
“河神怎可恃宠而骄,既知大帝惜爱您,河神更是不该……”
“好了,我知错了,这不立马跟你回去嘛!”沉月打断施微的念叨。之前怎不觉得这清清秀秀的水宫神君唠叨,跟那凡地的三姑六婆有得一拼。
沉月尚未感慨完,又听施微打开话匣子:“还有一事,施微来天重海的前一日,巫山神君去了蓝荧草原寻您,见您不在就走了。”
这话倒是让沉月提起了些兴致:“伍逸不是在陇海受罚吗?怎突然回来了?”
“九尾蛇族新君即位,西境长泽送来了帖子,要为女君在应龙一族里寻一佳偶。大帝所出的几位神君今次全都召了回来,紫陵台上好生热闹。”
帖子……莫不是真被自己猜中了?沉月有些心虚,不接话,却不抵施微当头一棒:“河神可是动手打了人家的信使?”
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此事无从辩解,沉月只得默然点头。
施微叹气:“那信使是九尾蛇圣主骊岚的爱侍,差一点就被您杀了,拖着剩一口气的身子倒在紫陵台阶前,亏得大帝施救,否则人家大喜的日子,您给闹出人命来,终归是无法交代。”
“那人呢?回去了?”沉月必然知道自己是要去叔叔那听一顿说教,领一顿罚的,却不想见着被伤之人,免得叔叔让她给后辈致歉。那人本来就是伤人在先,她出手也算是行侠仗义,至于说到底其实是为了引归昙这茬,就烂在肚子里吧。
却见施微摇头:“气海破碎,魂魄尽散,还好那穿身而过的神刃差了分毫,只从元丹旁刺过,若损及元丹,当场就得灰飞烟灭。蛇身现养在紫陵台后殿,少则需月余才能养好,怕是赶不上自家新君即位的盛举了。”
她是打了人,但致命一击却是最后被容与的玄火晶化剑所伤!这黑锅……
想想也只能背下了,难不成要将引归昙之事扯出来?再将炎禹要救他凡地夫人之事扯出来?继而少不了将修罗尊主也扯出来。从齐胥国再回月境之时,叔叔就已告诫她勿再与容与有交集。背了这个黑锅认个错就完事,若是不背,炎禹兴许挨的就不止十道天雷了,自己恐也会从此被禁足。
二人行云不过半日已抵紫陵台,统领天神九十九方境域的主,所居之宫殿坐落于三方主域之心,成三角围绕之势。三方主域各有一笔直宽道延伸至一座悬浮孤台,整体隐于雾中,远观其上,似有海市蜃楼虚像。
沉月在台阶前驻足,回头瞧了一眼依旧满树百花的熟悉景致,突生怅然,对施微道:“我们还是先回月境吧,等叔叔传唤再来。”
“大帝命施微直接将您带来紫陵台,这可回不得!施微知河神定是惧的,但也不是能逃的事。”施微耐心安慰:“大帝素来惜爱您,没准就只是说您几句,河神别杵着了,进去吧,施微身份低微,就在外边等您出来。”
倒不是沉月惧什么,而是自回了月境,这五年间还是第一次重回紫陵台,今日再见这满树白花,不由想起之前的自己……
想来当时命不由己,意不由己,身不由己,是死是活任人拿捏。即便是万般痴傻,叔叔也从未问过她的意愿,问过她是否想改变,是否想继续活下来,是否更倾于消散天地间。
走了人世虽不算长的年数,也看不少宁可自戕亦不愿清醒活着的人,一如齐令璟。虽然她同容与的缘分纠葛尚不及齐令璟同他的荣夫人来得深刻,但也必然是伤了心的,都伤了心的。若叔叔没有将她放入霜原再造为人,怎会平添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