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绘京顺手在书册上打了个勾:“你可以到我面前来说。”/p
鲶尾噤声了。/p
他最怕对方这种不冷不热的语气。/p
虽然不动行光一显世就和其他付丧神产生了矛盾,出阵名次垫底,内番效率低下,整天除了喝酒之外什么活都不干,但说到底他们也是同伴,同伴之间没有真正的仇恨,看见不动行光被折腾成这副模样,他们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忍心。/p
可千绘京不发话谁都不敢轻举妄动。/p
午后的暖阳慵懒轻柔,令人惬意而不会觉得困顿,可不动行光完全没有闲心欣赏,旁边的河水汩汩流动,奏出一阵阵悦耳声响,在他听来却是烦杂至极,令人生厌。/p
好不容易把衣服洗完,不动行光趴在石台上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又搬起洗衣筐,勾着腰走上台阶,把床单一块一块地展开,铺上晾衣杆,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眼看着就要完工,谁知途中突然刮来一阵强风,把所有的床单吹落在地,他当即怔住,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p
接下来,无论他咬着牙把床单晾起多少次,那阵风都会猛地出现,像是非要跟他作对一样把所有的东西都卷到地上,到最后连晾衣杆都被吹散架了,只剩下一片狼藉。/p
这是……怎么回事?/p
不动行光的醉意逐渐清醒了几分。/p
如果他能望得再远些,就能看见原本应该在屋顶上认真看书的千绘京竟手持结印之势,正巧对着洗衣处的方向。/p
有风遁作祟,不动行光自然没有晚饭可以吃,当食物的香气从厨房里飘散出来,大家都坐在食堂里畅聊欢闹时,他只有一个人孤零零地蹲在墙角里,忍受着酒精侵蚀内脏,头晕耳鸣的虚脱痛楚。/p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有人为自己求情。/p
“主公,不动已经知道错了,你就让他进来吧……”/p
似乎是收到了千绘京的眼神警告,求情之人立刻住了嘴,不再『乱』说话。/p
果然……/p
不动行光使劲擦去眼角的湿润。/p
这个世界上只有信长公对他最好。/p
“现在的主公根本就是个混蛋!”/p
他不由自主地骂出声,随后立刻反应到自己与千绘京只有一墙之隔,又赶紧捂住嘴,逃也似的往房间里跑去。/p
夜,还很长。/p
慢慢地,雨从『迷』雾中显『露』身影,夹杂着几分冷意穿梭在清爽明洁的空气中,敲打着屋檐,浸润着苔藓,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迷』潆。/p
里室灯光将不动行光痛苦的表情映照得愈发明显。/p
“疼死了——”/p
肠胃的绞痛变本加厉,但那残留的愚蠢自尊心一直在阻止他向千绘京讨饶,只要还有一点点活着的可能,他就永远不会低头!/p
冷汗从额间滑落,浸入紧皱的眉,淌过惨白的脸颊,最终滴在被指甲狠狠抓过的桌面刮痕上,散成了一滩狼狈的形状。/p
忽然,一阵缓慢而有力的敲门声响起,不动行光张了张口,喉咙已发不出任何声音。/p
像被火烧过一样。/p
“打扰了,”对方并没有离开,而是直接推开拉门走了进来,“我来给你送饭。”/p
不动行光拼尽全力抬起头,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从模糊的视野中辨清那人是压切长谷部。/p
后者保持着一贯的成熟稳重,开口道:“你需要吃些东西。”/p
或许是一整天都没跟人说过话了,即使来者是和自己不对盘的长谷部,不动行光的语气也没以前那么恶劣,但态度仍然固执:“……不吃。”/p
“你还撑得下去?”/p
他不说话了。/p
无论是谁都可以看出他已经到极限了。/p
“胡闹也该有个限度,”长谷部将饭菜放到桌子上,话语间透着几分劝慰,“你好自为之吧。”/p
说完后,他毫不犹豫地往门外走去。/p
这时候还在下雨,但他没有立刻回屋,而是绕远走到另一条长廊上,找到了正在闭眼假寐的千绘京。/p
“主公,我把饭菜送过去了。”/p
千绘京淡淡回了个“嗯”字。/p
先是严厉惩处,然后是稍加安慰,长谷部接触千绘京的时间不算长,却也明白她使用的是鞭子糖果式教育,对于不动行光这种『性』格难以纠正的付丧神,这无疑是最好的方法。/p
“那……”长谷部斟酌了一下用词,“明天怎么办?”/p
面对他的试探,千绘京也不明着回答,只睁开眼睛,目光似笑非笑:“你以为他服气了?”/p
同一种方法,有时候必须用两次才奏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