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自己大哥时,纪烨心情极为复杂。/p
“你......”/p
他蠕动嘴唇,开口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p
他想,若是现在是在做梦,那该多好啊。/p
可惜的是,任凭他如何捏掐自己的大腿,痛则痛矣,可就是不会醒来。/p
“真的不是做梦?”/p
他还是难以相信,自己大哥,那个远近闻名,天赋出众的年轻猎户,仅仅出去一天的功夫,再回来的时候,竟然变成了一个和尚?/p
而且看纪华如今的样子,既有庄重威严,又有安宁祥和,像极了庙里那些泥塑的菩萨罗汉。他站在那里,似乎触手可及,又像是远在天际。/p
连那双眼睛都澄澈的似乎要映出他的心境,令人安心,却又如此让人心悸。/p
若不是纪华面容依旧,纪烨还以为是哪个精通佛法的寺庙大师,看透人间百态。/p
对面的年轻僧人身着白色僧衣,一脸笑意。/p
他轻声道:“贫僧法号道纪。”/p
“道……道纪?”/p
纪烨嘴角抽抽,扭头大喊一声,“易叔!枂姨!你们快出来啊,我哥他出家啦!”/p
咣当一声巨响,然后稀里哗啦,清脆撞击响声不绝,似乎有什么东西打碎了一地。/p
最先出来的是湖枂,纪烨刚说完,她就已经从门后冲了出来,然后就看见了对面穿着白色僧衣的纪华。/p
“小华,你……你怎么出家了?”/p
“贫僧道纪,已不是以前的纪华了。”/p
道纪双手合十,微微颔首。/p
“怎么了,怎么了!谁出……”/p
易峰风风火火跑了出来,然后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容,和铮亮的光头。/p
“出……出家?”/p
易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p
“我的个乖乖,这到底……发生了什么?”/p
他捂着胸口,觉得自己的心脏经历了这么多打击,已经脆弱的很了,若是再来这么一下,自己估计做不到与湖月长相厮守,直接就歇菜了。/p
“爹,娘,谁出家啦?”/p
院内跑出来一个少女,一路蹦蹦跳跳,出了院子,她看见易峰、湖枂几人站在那里,捉狭之色一闪而逝,随后她一把挽住湖枂的手臂。/p
“谁啊,到底是谁啊?怎么都不说话呢?”/p
易云蔓从湖枂身后探出头来,一眼看见看见前面的僧人。/p
“纪华哥?”/p
一瞬间,她眼睛瞪圆,嘴巴微张。/p
“嗬嗬……”/p
易云蔓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倒在湖枂怀中。/p
“我们该叫你什么?道纪,纪华?”/p
道纪笑了笑,“无论道纪还是纪华,都是小僧,只是一个是之前,一个是以后。”/p
湖枂问道:“那现在呢?”/p
“现在?”道纪微微闭眼,轻叹一声,“现在我是纪烨的大哥,是易叔和枂姨的侄子,是云蔓的兄长。”/p
纪烨开口道:“哥,你为什么要出家啊?我们一起打猎不好么,我还有好多问题要请教你啊!你出家了,我……我该怎么办?”/p
“我明白还有有比打猎更重要的事啊。”道纪将手放在纪烨的肩上,“易叔的接班人,你一个就够了。你要相信自己,只要用心,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猎户的。”/p
“小华,你说的比打猎更重要的事是什么?”/p
道纪扭头看向西北方,他的眼神穿过了重重云雾,似乎落在了一片遥远的地界,“普渡。”/p
湖枂又问道:“普渡谁?”/p
“渡人,渡鬼,渡妖,渡人。”/p
道纪重重鞠了一躬,“今日与诸位一见,小僧再无遗憾。”/p
说罢,他转身离去。/p
易峰几人看着他,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让他留下,似乎冥冥中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们,纪华本该如此,一切皆是缘法。/p
“山高路远,诸位,后会有期!”/p
远处的道纪大笑一声,声音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与解脱。/p
几人中当属纪烨最为失魂落魄。/p
他坐在小院门口,望着道纪离开的方向怔怔出神。/p
“后会有期?后会无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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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参郡北边的城门,有大道笔直,宽十丈有余,通向北方的一座巨大城池。/p
这条名为“通礼”的官道,虽不像各个郡县城池,以青石铺就,却也是坚实地面,又经多年车马碾压,连在风雨连绵的雨季中也不会起多少污潭泥浆,更何况其上还有一层细密的碎石,紧紧嵌在地面,任你往来商队所运货物多么沉重,都不影响这官道半分,而且这条官道从未传出有流匪强盗伤人劫货的流言。/p
所以曾经有位书院君子途经此地,送出了“通礼”二字,意为大路通达,为礼立足。/p
此去北上,墨语三人乘坐的是螭雪驹马车,虽说螭雪驹乃北面大魏独产,据说有着螭龙血脉,价值千两,可两国交好已久,不似与南面大燕那样貌合神离,所以往来物资尤为频繁。/p
当然,两个王朝能有如今的局面,只因为魏国如今太皇太后,乃是大夏皇帝的亲姐姐。/p
当初两国交战,短兵相接,损伤惨重,上一位大夏帝王最后迫于国力不堪重负,才不得不提出两国和亲。/p
大魏本就与大夏国力相差无几,常年交战,自然也是强弩之末,况且又不想被附近虎视眈眈的王朝坐收渔利,对于大夏提出的和亲,当然是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