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罕正瞧着她走神儿,不防备她抄起高几上的铜烛台扔了过来,重重磕在他手腕上。真真是被小沙半鸡折腾烦了,赛罕一松手,将那腿撇开摔砸在榻上。
得了自由身,雅予顾不得疼立刻挣着要起,岂料刚半撑起来,迎面就碰上那大手,握了她的额头往后一拍,她便又重跌仰下来。
混账!混账!!今儿跟他拼了!
瞧那人恨得小疯子一般扑了过来,赛罕终是冲了火气,一手卡住她的脖颈动弹不得,一手从靴筒中抽出靴刀摔到她怀里,咬牙在她唇边道,“有本事干脆作死来个清静。到时候我在两军阵前给你立个金碑:‘大周郡主,自践而死!’,千秋万代,让中原人好好磕头祭奠你这位巾帼英雄!”
说罢,赛罕推开她转身大步而去,留下那扑起来拼命之人直恨得气血倒流,哭不出、叫不应,真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
篝火上烘着两只小羊腿,木撑子架得不高不低,火势正好将之包围。底下烘,上头燎,锁住内里多汁,焗出的油渗在外皮上滋滋作响。不一刻便燎烤成红褐色,却是酥而不焦,油滴聚落不时地爆燃着火星,鲜美的肉香、烤木香远远四溢。
老五那钦坐在一旁耐心地翻转,不时地涂抹着作料。这是他最拿手、也是自家老幺最爱吃的一道菜。棕色的脸膛在火光中映得发亮,双眉展,面色平静,一双眼睛只见手中之物,满腔心事都遮掩在火光之下这悠闲烹烤之中。
与梦中人意外重逢,喜若癫狂,怎耐当时情势所限不能立刻与她表明心迹。一别数月,心思难熬,待到边疆局势稍稳、大雪解禁,快马一骑连夜奔走,为的不过是能早一刻看到她。可万不曾想到,这最放心的所在竟是杀了他个措手不及,物是人是,只是天地翻覆……
从老六口中听到那两个字,那钦只觉自己浑身血脉爆裂、直冲头顶,恨不能一拳将他打翻在地,狠狠揍到他吐血讨饶!为自己出一口恶气、为她讨还公道!
可他不能!什么是公道?自己的恶气又从何而来?人是俘获在老六帐下,他要她生、要她死都是天经地义,何况只是“睡了”她?怪只怪自己太大意!总以为自家兄弟这些年少对女人上心,根本就不曾想及那一层。可她又怎是寻常女子!自己便是一眼钟情、辗转数年不能成寐,怎敢把这样的人儿放在一个狼一样的男人身边,还觉得安全?
今日之局,已成了老六内帐之事,他作为哥哥怎好插手?更况,老六的脾气他最清楚不过,这小子一犯混,大汗的金箭都是耳旁风,何在乎这么一个从小就为他遮拦、为他庇护的哥哥?事到如今,若是她也有意于老六,那钦便是悔断了心肠也只能作罢,可她人若死灰、气逆失声,可见并非所愿!中原人讲究名节、讲究两情相悦,这其中道理于那从未在中原过过一日、又一向只图痛快的老六如何能说得通?如此看来,他绝不能就此放手!
此刻无关伤痛,最当紧的是带她走。只要离开探马营,他与她来日方长,否则,一直存在老六身边,夹生饭早晚要煮熟!到时候,郎情妾意还则罢了,若是只管这么强来强走,一日老六兴起弄死她,他都护不了。
想到此,那钦不由冷笑一声,别说老六睡了她,就是杀了她,这把骨头他也得带走!
“王八犊子!”
赛罕通地坐下来,口中依然是消不了的火。
“行了。”不用问也知道老六这暗中示好被人家识破扔了出来,那钦不动声色,拔出腰刀在烤熟的小羊腿上割下一块递给他,“明儿我就带人走,你也不用再跟她上火。”
“不行。”赛罕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这才将肉放入口中,酥香焦脆,满口生香,他立刻展眉赞道,“五哥,你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来来来,多给我撒些。”
“为何不行?”那钦应着他又在那肉上多撒了些他爱吃的作料。
“烦是烦,可也不过就这两日,不理她也就罢了。”赛罕埋头顾吃,大快朵颐。
那钦笑了,“你这自以为是的东西,我说是为了你么?”
“嗯?”赛罕不甚明白。
“我几百里连夜走,做什么来了?”
赛罕放下手中的刀,“我的人让你带走,算怎么一出儿?”
“你的人?就因为你睡了她?还要我再费多少口舌你才能听明白?”
“又是那一套中原、草原乱七八糟的规矩。”赛罕擦了擦手,拽下腰间的水袋嘬了一口,“何时变得这么起腻?”
“好,那咱就依着你老六的规矩:落在你手里就是你的。那落在我手里是不是也该是我的?当日她被丢进狼群,吉达不悔,命悬一线,后来她是落在谁手里才捡了一条命?”
回想起来,当日他还真是没顾及,只拿她做了个活诱饵,丢了也就丢了。此刻被那钦反问过来,一时还真有些语塞,不过即刻也就为自己寻到了开脱,“行,算你的,可这会儿再追这根源是不是太晚了?”
“是晚了。”那钦点头认下,长长吁了口气,“可是老六,从小到大,哥哥给过你多少东西,你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