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院中的客人们并不急于就座,而是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相互说笑着,气氛热烈地像是过年。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过于炎热,每个人脸上都泛着红光。/p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客人们终于到齐了。各种该尽的礼节都尽了,该说的客套话也都说完了,高涨的兴致也渐渐平缓下来,只等卢盛文一到场,寿宴就正式开始。/p

午时刚过,卢盛文从后院里走了出来。和大家一样,他今天也穿了一身崭新的衣服,看起来特别精神。和大伙打过招呼后,就稳稳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p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很多人在座位上不自觉地立直了腰板,眼睛看着主桌上的卢盛文和他身边的福管家。大家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等着卢盛文致词、等着寿宴开始的时刻。/p

一阵肉香味从众人面前扣着的大海碗里飘了出来。大伙这才发觉肚子都有些饿了。/p

后面厨房里汇泉楼的大师傅们也都摩拳擦掌,只等卢盛文的祝酒词一完,剩下的八道热菜就准备隆重登场。/p

可是等了一会,众人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有人偷偷拿眼瞄了一下卢盛文,只见他稳稳地坐在座位上,表情和往常一样,沉稳、安静,看不出有丝毫想起身致词的意思。/p

众人又将目光转向他身边的其他人,左边坐着盛昌的齐掌柜、右边是今天的寿星福管家、齐管家边上是隆昌的王掌柜。他们也和卢盛文一样稳稳地端坐在座位上。/p

院子变得越发安静了,安静得有点和今天的场面不太相符。在场的人开始感到有些不自在。有人在下面小声嘀咕道:“咋还不开始呢?是不是还在等什么人啊?”/p

“不应该啊,该来的都来了。”有人答道。/p

有人又把卢家在镇州府的几房大掌柜默默地数了一遍,除了前面提到的三人外,还有风铃汇的孙掌柜、恒昌新来的彭掌柜、钱庄的李掌柜、朱掌柜、当铺的贾掌柜,酒坊的赵掌柜等。这些重要分号的掌柜全都到齐了。/p

“到底在等谁呢?”大家数来数去,也没数明白到底少了谁?/p

“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让这么多人等他一个人。大伙等也就算了,还连累少东家也跟着一块等。”有人在下面小声责备道。/p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大阳发出强烈而又耀眼的光茫。一阵又一阵的热浪袭击着在座的每一个人。太阳不仅折磨着人们的身体,更烤验着他们的耐心。空气中没有一丝微风,只有那些不知疲倦的蝉发出刺耳、单调的叫声,给又饿又热的人们更多添了一份烦躁。/p

汗水慢慢浸湿了人们的衣服,后背和领口在汗水的作用下紧贴在身上,难受极了。人们腹中饥饿难耐,心里都憋着一把火。/p

他们又偷眼望了望卢盛文。只见他和大伙一样,衣服也湿了。但他没有起身,更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稳稳地坐在那,脸上没有一丝的急躁或是不耐烦的神情。/p

“是不是在等官府里的人呀?”有人小声问道。/p

“不应该啊,少东家很少会和官府的人打交道啊。”有人答道。/p

“如果是官府里的人,那也应该坐在少东家身边啊。可你们看,”说话的人朝卢盛文那努了努嘴儿,“东家左右两边也没留空位啊!”/p

大伙这才注意到,只有福管家身边还空着一个座位。/p

“到底是在等谁啊?”很多人都发出了这样的疑问。/p

时间伴着烈日的煎熬一分一秒地挨着,似乎已经停止了走动。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人们彼此都能听到对方肚子里发出的咕噜声音时,人们的怨气也变成了一种期盼。他们翘首祈盼着,心想:“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能快点来,就是救命的活菩萨啦。”/p

就在所有人都感到快要绝望的时候,突然有人跑进来禀报。卢盛文和福管家立刻站起身向外迎了出去。众人顿时来了精神。/p

“应该是等的人到了。”大伙不约而同地又坐直了身体,并且把脖子伸得长长的,都想看看“这个迟到的人”到底是谁?/p

过了一会,只见卢盛文和福管家陪着苏云卿从外面走了进来。/p

仨人进入院子,入了座,卢盛文站起身,端起酒杯,“诸位……”大家终于听到了期盼已久的祝酒词。/p

厨房里憋闷已久的大师傅像是站场上的士兵等来了进攻的号角,他们眼里闪着光,额上冒着汗,把全身的肢体娴熟地运用起来,上下翻飞地炒起菜来。人们更像开闸后奔腾而出的水,个个欢腾着、雀跃着。/p

苏云卿向福管家敬了一杯酒,然后又在卢盛文和福管家的陪同下起身走了。/p

直到这时大伙才明白,原来所有人在烈日和饥饿中等待的就是苏云卿。/p

就这样,不用一言一语,也无需一句解释,卢盛文用自己和卢家上上下下近百号人在烈日下的等待,为苏云卿挽回了名声、找回了尊严。同时又借着汇泉楼师傅们的口,将这件事传遍了镇州府的大街小巷。/p

杨奕办完了事,已从素县返回了镇州府。快到城门口的时,他换下了那身阔少爷的衣服,重新穿回了自己的旧衣服。他没有马上回隆昌,而是按照事先的约定,让人给苏云卿捎了口信儿,然后就往玉祥家走去。/p

苏云卿接到口信后没等到晚上收工就一个人先回来了。她匆匆忙忙地下了车。刚到院门口,就看见杨奕已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了。/p

苏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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