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盛文猜想苏云卿此刻还会在露台上。今天是中秋,月色不比平常,她应该不会轻易错过。/p
与玉祥打过招呼后,卢盛文先在露台上站了一会。苏云卿背对着他站在用树枝围成的围栏前,她没有回头。/p
卢盛文抬起头,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月光下那个纤弱的身影。/p
不知是不是因为温了酒的缘故,从早上起就萦绕在脑子里的疑问、以及由此产生的困惑,此刻都消失了。他觉得特别兴奋。脸也因为心跳加快的缘故有些发红。/p
他走到苏云卿身边,与她肩并肩站在了露台上。/p
起初,他们谁也没有说话。片刻之后卢盛文才发现:原来苏云卿一直在哭,默默的,没有一点声音。当他把脸转向她时,能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的泪痕。/p
苏云卿依然沉浸在思念亲人的悲痛中,无法自拔。/p
对于前不久卢盛文借给福管家过生日之际,帮她挽回名誉一事,她始终一无所知。因为她和刚来隆昌时一样,平时能够闲聊的人并不多。除了偶尔和卢盛文、王掌柜谈一些生意上的事以外,就只剩下杨奕还能说几句话。/p
那件事之后,她已明显感觉到了伙计们对她的转变。她虽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也无心去打听,她现在的心越来越像一潭死水了。/p
四周安静极了。偶尔能听到一两声躲藏在山谷间虫子的叫声。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山谷里,或远或近、或尖锐或低沉、或哀怨或凄厉。/p
然而,阵阵的虫鸣声并没有打破夜晚的宁静,恰恰相反,它们给夜晚注入了新的内容和活力,不仅丰富了它的色彩、也增添了它的层次。/p
月光如水一样倾泻在露台上,照在他们身上。衣服在月光下发出柔和的微光,与他们对面阴暗的山谷形成鲜明的对比。/p
此刻,好像整个世界就剩下了他们二个人。人世间的一切恩怨、愁烦、纷争、侵扰似乎也在这一刻远离了他们。就连老成持重的时间也停止了脚步,在浩瀚无边的夜空下,只剩下一轮明月和月光下的两个人。/p
苏云卿仍然在哭,她无法从悲痛中挣脱出来。而且随着卢盛文的到来,她的情绪越发深重了。/p
卢盛文则刚好相反,他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与成就感包围了。在他的印像里,有只与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在一起时,才会毫不掩饰的哭。/p
自打有记忆以来,唯一一次哭泣是在他12岁那年。父亲因为一次误解狠狠训斥了他。他跑到母亲面前委屈地哭了。母亲一直看着他,没有安慰、没有劝解,但满眼都是怜爱。/p
哭完了,母亲把他搂在怀里,说道:“哭也哭了。现在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去吧。”说完又帮他把脸上的泪水擦干。/p
此刻,他多么希望能像母亲当年那样,为她把眼泪擦干,并且告诉她:“该哭的时候可以哭,哭完以后别忘记生活仍然精彩。”/p
卢盛文和苏云卿,他们谁也没有意识到双方都只沉浸在自己情感的世界里。而他们对这个世界又都太自信了,以至于都错误地认为对方也和自己一样深在其中。/p
他们就这样站着,谁也没有说话。无言的沉默加重了苏云卿的悲伤;无言的沉默也使卢盛文收获了前所未有的满足。/p
直到他们的身后响起一阵嘈杂声,苏云卿惊慌地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然后招呼也不打一声,就从露台边上的暗影里逃回了房间。/p
陆鸿翔、冯浩清和邱成桐三人吃完了饭,从饭厅里出来,朝后院露台方向走来。/p
露台上已提前摆好了两张圆桌和几把座椅。他们坐下后,客栈的伙计便端来了几样新鲜果品和一壶刚泡好的茶。/p
陆鸿翔接过伙计手中的茶,打开盖子闻了闻,说道:“不好,中秋佳节,岂能饮这等茶?”说完便让伙计去他房间,把自己带来的上好的西湖龙井拿出来。/p
伙计前脚刚走,冯师爷就笑道:“没想到鸿翔老弟还是这般率真,想必那茶也是客栈老板精心挑选过的,你这一换,怕是要把老板给得罪了。”/p
陆鸿翔道:“诶,何必为了迎合他人而委屈自己。天性本如此,改了便不再是我。”说完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p
冯师爷摇了摇头,叹道:“你这样迟早是要吃亏的,莫说是官场,即便是在商场,也不能凡事都由着性子来。不信你问问卢公子?”/p
卢盛文笑了笑没有回答。/p
过不多时伙计重新端了一壶茶,并为每人倒了一杯。/p
本来说好了饭后一起过来赏月的,但月亮似乎没有足够的魅力吸引三人的目光。他们一边喝茶,一边继续着吃饭时的话题。也许是喝多了酒的缘故,说话时已没有最初的谨慎和顾忌了。/p
邱成铜说到:“归根到底,鸿翔老弟如今得不到重用,并不是你能力差,主要还是因为受了忠勤的牵连。”/p
冯师爷接道:“是啊,没想到皇上身边发生的事,竟然这么快就影响到了下边的人,而且影响人数之多,范围之广都是我朝罕见啊!”/p
陆鸿翔叹了口气:“唉,要说这位忠勤大人,他不是很受皇上的赏识吗?怎么能说倒就倒了呢?”/p
邱成铜压低了声音:“俗话说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当年忠勤帮着皇上扳倒了安亲王,得了主子的心,所以才有了后面这十几年的高官厚禄。他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这些年可没少培植自己的亲信。原以为已经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