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见女儿憔悴的样子,心中酸楚,上前搂了杨慕云,“傻丫头,委屈你了。”
杨慕云摇了摇头,苦笑道:“不委屈,能入宫侍候皇上是我的福分。”
“你和娘还说这种话?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这个做的会不知道?娘知道,你现在还忘不掉那个齐浩然,如果不是因为他,你也不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话里面埋怨之意十明显。
“娘!这关人家什么事?人家又没做错什么!”杨慕云辩解道。
林氏冷笑道:“当初要不是他齐浩然退亲,你现在哪里用得着进宫!”她倒是忘了当初齐桓被外放时,她是第一个想要退婚的。
“齐家当初的做法没什么不对,他们主动退亲也是怕耽误了我。在那种情况下,他们肯退亲,更是说明人家根本不屑于借着咱家这门亲事寻好处。若是他不退亲,我倒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人。”
林氏气道:“这齐桓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汤?你到这时候还净帮着他说话!”
杨慕云不忍让林氏操心,“娘,我没帮着他说话,我只是就事论事。再说了,那时候您不是第一个赞成退亲的么?”
林氏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出,被女儿这般不留情面的指出,她不免有些老脸泛红,但还是硬撑着道,“我会那般做,还不是为了你?你这个小没良心的,现在倒拿这事来埋汰我?你还说那齐桓没给你灌迷汤?”
杨慕云心里即便是有再多的苦涩不甘伤怀愁绪,经林氏这么一闹,也全都消散了。
见林氏为自己这般操心,她倒忍不住掉过头来安慰着林氏。
林氏见杨慕云眉间的郁郁之色总算是不见了,心里的那股子担忧也少了许多。
林氏走后,杨慕云望着她离开的背影长叹了口气。春桃在她身边伺候时间最久,更是把她对齐桓的心思看在眼里,知道她心里还是有齐桓的。
“秀?”春桃担忧地看着杨慕云。
杨慕云低着头,脸色平静地让她觉得心惊。
“去取把剪子来。”
春桃被吓得心提到了嗓子眼,“秀?你要剪子做什么?”
杨慕云道:“快去,你别乱想,我不会做傻事的。”
春桃仍是一脸的惊恐之色,“秀,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你要是不去,那我自己去取。”杨慕云作势站了起来。
见她真的不像是想不开的样子,春桃这才放下心,但她也留了个心眼,从绣箩里取了最小的一把剪子。
杨慕云接过剪子后,三一旁绣了大半的绣绷子,狠了狠心,一剪子下去把那绣了一半的山水图景从中间剪了开来。
“秀?这东西你都已经绣了两个月了,剪它作甚?”
杨慕云扔了手上的剪刀,望着被剪得支离破碎的山水图,怔怔地闭了眼,“这东西留着也用不上了。”
从她答应进宫的那一刻起,她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也灰飞烟灭了。
“秀。你若是想哭就哭出来吧!”春桃带着哭音说道。
杨慕云的眼泪一滴滴殷湿了手上的软缎。
初平二年,元月十八,杨家有女被遴选入宫。
此次被遴选入宫的,只有一个杨慕云。杨慕云低着头跟在女官的身后,进了兰舍宫。
赵玉还未及冠,登基之后也未曾遴选秀女填充后宫,因此偌大的皇宫竟连一个有品级的秀女都寻不出。
故而杨慕云被钦点入宫之后,京城中不少嫉妒的目光都落到了杨家身上。
杨慕云进宫时,身边便只带了春桃和绿溪两个贴身伺候的丫鬟。
进了兰舍宫,春桃和绿溪便被带去了下人房。杨慕云跟着那圆脸的女官进了屋子。
这兰舍宫是所有选秀的秀女所住的地方,广献帝是个爱美人的,当初为了三年一次的选秀,多次将兰舍宫扩建修缮,说这兰舍宫是六宫中最大的宫殿倒也没说错。
兰舍宫面阔十二间,这些房间分主次各有大小,又按秀女的出身将房间分为单间、两人间、四人间、八人间、大通铺等等。
那女官将杨慕云带到德容殿,让杨慕云在这里暂时休息,便出去不见踪影了。
又等了一会儿,才又有一个女官从外面走了进来。这女官容长脸,表情十分的严肃。随后杨慕云才知道原来这就是宫中的教习女官。
那女官说了些这宫里的规矩和面圣时需要注意的地方后,便让下人带着杨慕云焚香沐浴。
谨身殿。
曹太医给赵玉号完脉后,背上已经全都汗湿了,所谓的汗如浆出也不过如此。
“怎么样?”赵玉靠在大引枕上,脸色阴沉地问道。
曹太医战战兢兢道:“脉象平稳,并无大碍,这.这腹中胎儿十分康健”
赵玉不耐烦地蹙了下眉,孙德全眼尖,带着浑身冷汗的曹太医退了下去。
曹太医脚步虚浮地出了谨身殿。
送走曹太医,孙德全进了内殿,赵玉正靠在榻上休息。
“皇上,兰舍宫那边奴才都已经安排好了?您看?”
赵玉倏地一下睁开眼,他险些忘了还有这一茬了。
杨慕云沐浴完后,在宫女的伺候下换上了一套湖绿色对襟长裙,下面系了一条绛紫色渐次晕染的褶裙,梳了一个流云髻,头上戴了一只杭绸制成的牡丹宫花,峨眉淡扫,粉唇涂朱。
在换衣洗漱期间,她已经从那些宫女口中得知方才那个容长脸的女官姓张。
现在她正跟着这张姓女官往谨身殿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