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凄拗不过这位挚友,酒是半推半就喝下了肚,但口中也不饶他,坏笑道:“某人的态度转变的可真快啊!是谁说自己今非昔比,要君子报仇来着?”
东方晓白闻言忙打哈哈道:“什么话!亡兄大仁大义,为天下苍生干负骂名,一往无前,小弟从前眼拙,不识泰山,如今真相大白,还计较什么?”亡天子闻言喔了一声,拿眼去看王子凄,后者哼笑道:“别装了,我与小白不分彼此,有话直说。”
亡天子倒不介意东方晓白知道太多,只是好奇他竟会支持自己,便问道:“东方兄家学渊源,名门之后,如此轻易信任亡某,不要紧吗?”
却闻东方晓白豪爽道:“什么名门正派,小爷算是看透了,一个个都是沽名钓誉之辈,蠢材!与其守着虚名不得自由,倒不如跟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闯荡,无论成败,对得起自己便是!是是非非,俗人愚见,理他作甚?”说罢痛饮三杯!亡天子本就不讨厌东方晓白,甚至觉得其个性直率,胸无城府,颇为可爱,如今再闻其高谈阔论,不由激发自身豪侠之性,也连干三杯。
不多时珍酿饮尽,东方晓白执意要拜亡天子作大哥,亡天子正拦不住,幸而王子凄在一旁冷笑道:“要拜大哥你一个人拜,我可不奉陪。”气得东方晓白大呼小叫,急道:“他本就是你大哥,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你这家伙心眼忒小!本公子吃亏一点,让你做老二还不成吗?”王子凄呵呵笑道:“行了,留一点风骨不会让你被饿狗盯上的好吗?”东方晓白还待争辩,亡天子忙打圆场道:“东方兄不必客套,我等三人既已立身于此,又何须遵从俗礼?谁是兄谁是弟,不必再分了吧?”东方晓白手一扬,还待分说,王子凄早一把捂住他的嘴,脚下一绊,后腰一抓,将他丢进了一口烧得正旺的大鼎里。只听哎呦一声,东方晓白灰不溜湫从鼎中窜出,追着王子凄喊打,看得亡天子与阿雪两人笑得前仰后合……
带着昏迷的天巧韵往小别泉而去的染衅,心中充满了迷茫与困惑,他轻轻锤了自己的胸膛,想知道这具石头身躯内是否真的寄宿着灵魂。若说没有,自己为何这般烦躁?若说有,自己又为何茫然不知所措?当初豪夺震印,开导亡天子,甚至最后选择回归原始状态的那个果断明确的自己去了哪里?他扪心自问,然而答案不需要深思,他非常清楚。
无论哪耶如何向他灌输圣羽天国之伟大尊荣,人类种族之渺小卑劣,天国净世之刻不容缓,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他的体内没有血液流淌,但亡者的印记实实在在烙在灵魂深处,亡天子的记忆与人格也传承给了他,他从出生便拥有强烈的使命感,无法撼动。
若能如亡天子般活着,即使艰难,或也值得,但世间不需要两个亡天子,既然已经分裂成了两个独立的个体,那再走相同的道路有何意义?所以他装疯卖傻,玩世不恭,要与另一个他截然不同。然而内心深处,他依旧是亡天子,甚至比另一个他更具使命感,他没办法对天下苍生见死不救,他没办法令自己默默无闻偏安一隅,他没办法不让他也深爱着的蓝斐去死,即使那会令他痛苦一生。
挣扎过,反抗过,叛逆过,但天命仍旧让他做出了该有的选择。与圣子一战时他以为已经解脱了,已经可以不必为自己是谁,自己的道路在哪里等等问题所烦恼,但他存活下来了,并且再度发生了意识分裂,如今更拥有了新的躯体,难道不讽刺吗?
特别的人,降生之时便有种种该去履行的责任,染衅只履行了一半——属于亡者的责任,另一半属于天国子民的责任,他选择了放弃,因为这两种责任是对立的。虽然亡天子跟他做了相同的选择,但哪耶并不重视自己的这个儿子,染衅不同,哪耶对他寄予厚望,疼爱有加,这令他在做选择时更加艰难。
尘归尘、土归土,圣羽天国虽已不在,亡者的责任仍然未了,但染衅已经不愿再以亡者的身份活下去,他想要有自己的追求,自己的目标,自己的人生道路,而不是天命,更不是本能!想到此处,不由低头凝视怀中伊人,只见天巧韵白皙无暇的脸上略带潮红,微微启闭的朱唇似在呓语,虽然昏迷不醒一般姿态,一呼一吸之间却又生出千般变化,万般不同,微妙差异让人恨不能全都烙印在脑海,一个画面也不舍错过,当真越看越爱,越看越难以自拔!
染衅凝视半晌,忽然强行挪开视线,连道“不妙”,右手往自己脸上甩了一下,告诫自己莫为本能愚弄!既然自己不再当亡者了,那亡天子之阳元为自己带来的诸多情感冲动也该一并抗拒,否则岂不是笑话?就在他为女色所困扰之际,后方银光一闪,飞镰夺命!
染衅惊喔一声,纵身跃起避过,定睛一看,却是炬琅惊魄挡在路前。呵呵一笑,染衅开口道:“小子敢挡你家少主的路,胆子不小,忘记教训了?”
炬琅惊魄不屑道:“你这叛徒!也就能趁本公子受伤时耍耍威风,现在还想逞能的话,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染衅闻言,嘴里发出了夸张的难以置信的惊喔声,以此表达他的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