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女从梧桐轩出来,精神就有些恍惚,耳中不时传来初雪融化的水滴声,绝世的容颜上隐约透出一丝愁苦。
有何苦?有何愁?怕也只有她自己心中明了。
心有所感,朝前方看去,那人一身妖艳红衣懒懒的斜靠在亭柱上,抱胸看着蓝天,似观景又似等人。
雪女的步伐越走越慢,最终停下,想起他们往昔的千般亲昵,想起他的万般柔情,对比如今的冷淡以至于冷漠,明明隔着几步之遥,二人中间偏偏拦了一层看不见捅不破的隔膜,怎么办?
风浅影一回宫就来了此地等她,他想说些什么,每每要开口的时候又无言,索性转身离开。
“别走,浅影,你别走。”雪女终于开口拦下他转身要走的步伐。
浅影,你别走,等等她。
雪女想,为了他,小鸟依人一次,软弱一次又怎样呢?一个人撑的太久,真累了。
她心心念念的全是你,你知道吗,不见的日日夜夜,她是怎样的把你思念,又是怎样的度日如年?你是否感同身受,与她一般?
风浅影猛然顿足,说来好笑,这是她第一次开口挽留,往前都是他挽留她。慢动作的转身,抬头相望,她泪落满腮,神情悲痛欲绝。
泪滴洒落两腮,她好似变成了天边的云,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随风摇摆,一个不注意就要破碎成烟。
他心中凄楚,偏生不忍,行动快过了思考,用力搂紧单薄的人儿,喑哑着声音,“雪儿,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我嫁你,你还肯要我吗?”雪女抓紧他的衣衫,紧张着,哽咽着,向天乞求着。
雪白的发,随风飘拂到她的脸上,朦胧了她的视线。
“你让我怎么信你呢?”他尝尽了别离之苦,付出了一生的情,日夜盼着与她相聚,一盼就是七百多个日日夜夜,怎生的煎熬?怎样的痛不欲生?多少次夜半惊醒,希望她就在枕畔。又有多少次醉生梦死,恨不得真的死去。
雪女挣开他的怀抱,用衣袖擦脸上的泪,寒风吹过,湿润的眼红了,脸也红了,火辣辣的疼,又带着刺骨的寒,她对他绽放最美的笑容,“浅影,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风浅影就像着了魔,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去了。
两人都有功夫在身,风驰电掣的进了城,一路向东,最后停在一家店铺门前。
风浅影按捺不住越发疯狂跳动的心,他知道,雪儿是打算对他坦诚以待了,幸福来得有些突然,让他一时无所是从。
敲响了门,不多时就有青衣小厮来应门,一瞧见雪女,立刻弯腰行礼,“是小姐来了呀,快里面请。”
雪女扯扯立在门外不动的风浅影,笑道:“快进来呀。”
这不是简单的进去,这是来见家长的吧?脑中供血不足,迟钝的被她拉着往前带,进一步退两步,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还需要些思考。
雪女笑着安慰道:“放心吧,七叔不会难为你的。”就算他想,她也不会允许的。
青衣小厮也顺着雪女的话说,“姑爷,快进来,我家爷等你们多时了。”
“七叔在做什么?”雪女抽空问了一嘴,正是晌午,别打扰了七叔睡午觉才好。
“在书房呢,猜您今天能来,一早就吩咐了,您要是来了,直接去见他就好。”青衣小厮顶不住好奇心,多瞧了风浅影几眼。
雪女点头,转身看见风浅影一副别扭样子,忍不住轻笑,“你怕什么?还怕人吃了你不成?快走,别让七叔等久了。”
风浅影咳嗽了两声,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同时也收起了那股玩世不恭,笑的温润如玉,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反客为主,“既如此,那我们就进去吧。”
雪女望着他的笑脸,叹息,她回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真诚的笑。她颔首,牵起他的手,“好。”
青衣小厮带领他们穿过了大堂,入了后院便是两进的厢房,中间隔着长长的院落,以回廊相连,廊上遮着常青藤,耐着严寒尽情的舒展身姿,枝叶纤美如巧剪精裁。
冬日的阳光透过缝隙洒进一点阳光,青藤上有几滴雪水始终不落,又是翠绿又是晶莹,人看了,煞是舒心。
风浅影多看了两眼,心道,这位七叔也是位极懂生活会享受的人,他们这些小辈多有不如,理当学习。
“小姐,我们到了。”走有许久,青衣停了下来。
落日轩三个大字笔走游龙,明明是以墨笔书写,却能让人看出刀剑深刻之势,若以平常心观之,自有其舒卷之意。
此书写的主人不是等闲人,风浅影低头看向雪女,多有不解。
“是我七叔写的。”雪女神情黯然,“他身体不好,所以常以夕阳自比,没想到连房间的牌匾都要叫落日。”
落日西山,人寿将近。
风浅影脸色一凝,疑虑更甚,还不待他开口,门内有人开口相唤,“雪儿,别傻站着了,还不快进屋来。”声音低醇悦耳,若细听又能听出隐含其中的咳意。
“我们进去吧。”雪女谢过青衣小厮,推门入内,风浅影尾随其后,他对这位七叔生出了绝对的好奇之心。
两人进屋的时候,中年人正在给鱼儿喂食,听见门响,头也没回,专心手上的事情。
鱼缸很大,冰莹剔透,是用大块的玉石挖空雕磨而成,极尽奢侈浪费,绿莹莹的水上飘着几朵盛开的莲,也不知道什么品种,开的正好。
“晚辈拜见前辈。”风浅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