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伽蓝衣身影如尊者般高大,在顾余生这一掌五指佛盖压之下,她的身体陡然向大海一沉,所立之处,深不见底的海水向下凹陷百丈之深,难以匹敌的力量将海水推向四面八方,掀回的浪潮与大海的自然能量碰撞,一波又一波的冲撞,浪飞千尺,蔚为壮观。
即便是残余的力量余波,也让海族那些矮小的男人们只能贴趴在海面,抱着木鱼暂时求生。
“不打了!”
伽蓝衣大喝一声,激荡的水浪掀起的雨水从天空落在她身上,显得极为狼狈,她看顾余生的表情像看怪物一样。
“阁下不是斩龙山的传承者吗,为何不用剑而用佛门掌法?”
“原来你认识我?”
顾余生纵身一跃,回到乌篷船上。
“把你的族人叫上来吧。”
伽蓝衣愣了一下,回答道:“这算是你的慷慨?”
“难道你希望他们葬身大海?”
“多谢。”
伽蓝衣一跃出现在乌篷船上,她的眼里满是复杂,这么小的乌篷船,很明显是站不了多少人的,谁要生,谁要死这个权利,现在交在她的手上,却是如此的难以抉择。
这时,宝瓶掀开帘子。
“大姐姐。”
伽蓝衣朝宝瓶友善一笑,随即注意到乌篷船内的奇特空间,她不由地狂喜,欲再感谢顾余生,顾余生指了指驾驭船桨的老人。
伽蓝衣这才反应过来。
“前辈,多谢你的仁慈。”
随着伽蓝衣一声令下,漂流海上的人纷纷上船,就连那些刚刚打生打死的修行者,也被蓑衣老人救上了乌篷船。
原本较为宽敞的乌篷船,在搭救了数百人后,也变得拥挤起来。
顾余生站在乌篷船头,看迷雾之海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
斩妖盟的那一艘龙骨船,彻底沉没在大海。
之前有冲突的人,来到乌篷船内,发现忠于安全之后,也在暗中蓄势,清算之前的仇恨,只不过生怕波及乌篷船,暂时没有发生冲突。
顾余生早就看透了人性,可对于乌篷船的主人,还是保持着相当大的敬意。
待风浪渐消,海面逐渐变得平静,划船老人才让两条鱼来带动乌篷船前行,他就地盘坐,任由风雨吹面,拿起腰间的酒葫芦,狂饮一口美酒,才舒坦的说道:“天下为恶之恶,非我所能及,我摆渡过江河,为的是求得衣食富足,见人落水,自要搭救,这是我心中秉持之小善,公子有匡扶天下的能力,正义在心,他年定然有所大为。”
顾余生听后,却是朝划船老人拱手,谦虚道:“前辈高看我了,我并未立志在苍生,只求一人心安而已。”
“公子岂不闻,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顾余生见老人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顾余生心中略有不忍,可还是说道:“可能让前辈失望了。”
“唉,这一场雪过后,风就会吹至青萍州,十五先生,若有朝一日苍生有难,还望记得今日之事,我送你北上,就不收你钱了。”
老人饮完壶中酒,也不再和顾余生闲聊,一心驾舟楫,原本这片让世人恐惧的迷雾之海,在老人专心的控船之下,一路虽然惊心动魄,但总算无事。
数次迷雾后。
顾余生远远的,开始看见青萍州起伏磅礴的山脉,这一刻,他的心情变得极为复杂。
如远行的游子回家,往事历历在目。
这些年,他南下中州,爬上了另外一座神圣的山,敬亭山,让他的名字为很多人知道,可顾余生的心中,始终有一道无法迈过去的坎,那就是当年青云门之事,关于他父亲顾白,关于青萍山的高远,难以攀登。
岁月无情,对于修行者而言,可能五年的时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可对顾余生来说,五年,是他攀登青萍州的漫长磨炼。
“公子,乌篷船里的人,都是来青萍州猎妖的,也许青萍州出了事情。”
宝瓶也不在安分的待在书箱里,她从桅杆上跳下来,一双眸子看向青萍州壮阔的山脉。
顾余生笑了笑。
“宝瓶,你是不是对青云门还抱有期待?”
“不是,我只是希望公子的家还如当年一样。”
顾余生陷入沉默。
摘下腰间的灵葫,饮一口桃花酿,往事如海上烟云向后飘去,本来以为会是被时间轻易抹去的记忆,却越发的清晰,曾经的苦难和过往,本以为会被时间治愈,可是依旧难以释怀。
“宝瓶,没有人可以回到过去,许多东西,变了也就变了。”
顾余生站得笔直,在迷失之海不知日夜,现在看见青萍州的山脉轮廓,他的心反倒没那么平和了,他想起青云镇上的一些人,孙婆婆,方先生,卖炭翁恭叔,还有在青萍州边境的卖茶老人,风四娘。
至于青云内,少数让顾余生记得的几张面孔,已然模糊了。
酒在顾余生回忆过往之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身材高大的伽蓝衣出现在顾余生身侧,她一脸好奇的看向青萍州山脉,对顾余生道:“听说你和十四先生的爱情,就在那片大山里,我很好奇,你可不可以讲一讲?”
“你应该去问大山,而不是我。”
“没想到你和莫晚云一样高傲。”伽蓝衣冷哼一声,“可惜啊,这么美好的地方,就要毁了。”
顾余生目光变得锐利;“你打算这么做?”
“不是我要这么做,是斩妖盟,天下修行者,被魔族侵占家园的人们,他们都会到青萍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