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他话音还未落,苏乐尧便早已忍不住上前道:“你的脸,我曾经替你医治过:乃是为镪水所伤,非比寻常,彼时能保住性命已是不易。且我自己就是行医之人,我绝不相信,这世间能有什么奇术,可以在瞬间就叫你痊愈如初。”/p
她因家学渊源,自会走路便常跟在双亲身边。眼见平常从未红过脸的父母,却常为药性医理而争论不休。毕竟人命关天,即使是看起来最简单的伤寒,在用药时也往往要为究竟是寒症还是热症而反复斟酌。/p
更不要说,即使是同一味药,稍稍用量增减的变化也会造成结果极大的不同。她承认:这世间尚有许多精深微妙之事,不能以常理论断。可无论再如何离奇,那也绝不可能只用一只虫子,便眨眼间治好这样的重症。/p
原本卫叶兰因之前相救之谊,一直都对苏乐尧很客气。可不想听完这一番话后,他却立时变了脸色。/p
这数月来,他正是靠着这样的信念才一步步走到今天。否则以他素日的个性,又怎么如此牺牲。他全部的希望都寄于此,如今却被他人说成是不可能。/p
他实在无法接受。/p
只见他双眼充血,差不多是声嘶力竭地冲她吼道:“你知道什么,那是我亲眼所见,难道还能作假不成。”/p
他那赤红的眼睛烧灼过来,仿佛只要自己再多说一句,他便要过来撕碎了她。/p
她本来还想告诉他:你的胳膊,从来就没有过什么伤口,而你所谓的看到,其实很可能只是那老妪所用的一点障眼法而已。/p
可此刻,看着他因怒意而禁不住颤抖的身体,她却突然沉默了。仿佛只是一瞬间,她明白了:或许他需要的,从来就不是真相,而是希望。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因为他根本不想面对这个真实的世界。/p
他已经无药可救。/p
莫萧却是没有她的柔软心肠,一时看见他发疯,便直接出手将他按在了地上。/p
本来不过是疑心而已,可如今看他反应,那虫蛹却是非除不可了。/p
其实他知道七星人蛹也属偶然,那还是他在川蜀任上时的事了。只此时也顾不上这许多了,那虫一旦破蛹,后患无穷。这次免不了要再跑一趟,到时一把火烧干净了,他方能放心。/p
此事耽搁不得。他一想到这里,便也不再费劲去问前因后果,直接掌着他后颈便一把提起来道:“还不走。”/p
她脚伤未愈,自然只能跟在最后面。好在骨头没事,她自己按摩一番后,如今除了行路慢些,倒也没什么大碍了。/p
时近正午,洞中正是最明亮的时候,再加上连续两日奔波于此,路径熟悉。因此几乎没费多少时辰,他们已经回到了洞中。/p
只等一进去,众人便齐齐站到了那幅“画”下。莫萧凑近一看,只见那蛹上深红的皮壳已经变得很薄,隐隐可见无数小虫在壳下密密麻麻的涌动着,仿佛下一刻就要破茧而出。/p
卫叶兰的脸正在不自觉的抽动着。他兴奋地看着眼前场景,狂热的希冀跳跃在他眼中:过了这么久,自己耗尽精血喂养的仙虫终于要出世了。/p
眼瞅着莫萧一个不注意,他早已虔诚扑到前面跪下道:“神女慈悲,以身饲喂。以我精血,重燃七星。”/p
莫萧因看见这个情形,未免担忧已经来得太迟。心里正犯嘀咕时,一见他的样子,倒是反应过来。/p
他燃起火把后,便一把拎起地上那个正五体投地的人。因怕他挣扎,便上前封了他周身几处大穴。又以短刃割开他手掌,将鲜血均匀淋在那蛹的下半部分。/p
说来也怪,那血液居然还不及滑落,便已全渗进了外壳之中。其下虫卵就活像猫见了腥一般,突然疯狂挤压,如同潮水一般向下聚集,莫萧便趁势将火把整个压在了上面。/p
大约是受热不适,那蛹立时便疯了似的扭动起来。莫萧见状不妙,赶紧回身拉上苏乐尧避得老远。两人狂奔数十步,还立足未稳,便已听得“啪”一声,眼见着是那外壳禁不住炙烤,已然直接迸开了。/p
只见无数金色小虫纷纷落下,瞬间便盖满了那人全脸全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