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承柳相慈悲,谢勇方才捡回了一条命。/p
只可惜他回去后却不思感恩报效,反而又生出了别的恶毒心思。/p
于是这天傍晚,他在街上闲逛时,便借口家里闹鼠患,一连买了数十包耗子药。本来想着能趁人不备,去下在柳奭府上的水井里,也好让他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可无奈对方家中守卫森严,他绕了几圈看实在找不到机会,才干脆一把火去烧了柳家在京城里最大的质库。/p
好在他虽愚笨,却也并没有丧失理智。知道柳奭为皇亲国戚的身份所挟,质库的生意反而见不得光。果然柳奭虽也疑心他与此事有关,却也不敢声张,不过自认倒霉罢了。/p
眼见他陷入沉思中许久,李下玉终于耐不住喊了他一声:“柳相,柳相?我说的你究竟听见没有?”/p
柳奭便回过神来看着她。/p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烛火不够明亮的缘故,他忽然觉得面前李下玉的脸很怪。虽然看上去还是昔日明媚天真的模样,却偏偏弥漫着一层鬼气,阴森森地让人看着好不舒服。/p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昔日一个萧淑妃就已经弄得皇后处处掣肘,如今偏又添了个这么个厉害的女儿。他只怕日后武氏一旦真的倒台,中宫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p
李下玉见他似乎还有些犹豫,便干脆掀了底牌道:“柳相是担心此事不成受到牵连吗。其实您大可放心,若是我没有十足把握,怎会在您面前大言不惭。我一早打听到,武氏最近因换季偶感风寒,已经召了相熟的医士侍疾。我有一秘法,可以借刀杀人。即便届时事发,也绝不会查到你我的头上来……”/p
柳奭不想她说出这些来,只得打断她道:“公主且住。老臣如今年事已高,不合再听此等阴损之事。你若有主意,可自决之,不必再与我商议。”/p
他本想直接离去,只想想后还是劝道:“此事非比寻常,公主还是再想想吧。”接着便长叹而去。/p
李下玉也不去叫他,直等了半晌后方恨恨道:“伪君子。你若真是如此良善,又何必做此毒局,害得一双有情人枉送了性命。如今却来我这里做好人,也不怕叫人恶心!”/p
她主意既定,原本告诉柳奭也不过就是叫他心里有数而已。因此他答不答应,其实于自己已经没有差别。/p
不过父亲既然已盯上了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毕竟苏定方那个人,可远比其他人要难对付的多了。/p
这边谢勇虽烧了质库,却仍旧是不解气。中间他也曾想过去大理寺寻赵西原,可一想到他们之间那些龃龉,便还是决定先回晋阳找莫县令想办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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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西关村,周家的小娘子自然是满面喜色。别的不说,单是这一路的田园风光,便让她看得如痴如醉。/p
在这里,长安城沉重灰暗的城墙早已不复存在。在这片天高云淡的秋色里,她的心就像那排云而上的大雁,一直飞到了远方缥缈的云海里。/p
阳光温暖,岁月正好。她稚嫩得就如同一只小鹿般,无比轻盈地跳下了车。此时这一路而来的兴奋与快乐已经到了顶点,以至于她忘记了所有羞怯,只一径朝着灯笼店里大声叫着:“冯梁哥哥,你在哪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