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西郊。/p
一间普通的民居内。已是夜深,屋内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照亮,大约是之前已燃了许久,此时火光已是微小如豆。这里不比长安,农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这个时辰,正是大家好梦正酣的时候。/p
万籁俱寂里,却听一老者在屋中问道:“如今宫里是什么情形?”他身材瘦长,影子映在墙上就像一棵扭曲生长的树,枝杈横生,奇形怪状。/p
对面着一身粗布的中年男子一听,立时簌簌发抖地跪下了,还咽了口唾沫方才发出声音道:“萧氏近日未再和我们的人联系。”/p
那人闻言立时站起来道:“什么?此等大事为何到现在才报?”/p
那人战战兢兢几乎把头埋在了地上,只颤抖着道:“因还没到联系的日子。几日前发现未有消息,才……”/p
“你们如今倒是越发会办事了。”他冷笑着道:“现时我也没有别的话。只问你,查了是怎么回事没有?”/p
那人松了口气,忙回禀道:“已然查了,只知道萧氏最近与皇后有大动作,好像还联络了一批朝臣。准备坐实武氏一项大罪。约『摸』是胜算很大,她便觉得不需要我们了,这才主动断了联系。”/p
“算了,你先起来吧。”那人突然言语缓和了起来,对面的男子却是不明所以,一时犹跪着没敢动。/p
那人便叹气道:“你起来吧。上回刘荣突然发狂,可能因此让她对我们有了疑虑。如今之计,还是先让我们的人尽快弄清事情原委。说到此处,那刘荣如今在狱中如何了?”/p
地上跪着的人度他神『色』,便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回道:“刘荣已被大理寺收押问罪,经三法司复核后,已呈送皇帝勾决。如今秋后问斩已是铁板钉钉了。我们的人也在狱中试探过几回,他既不喊冤,也不认罪。还是一幅呆傻模样。”/p
那人便欣然道:“如此也好。杀人毕竟是下策。就算他不是真傻,也知道我们的手段。若他有异动,可就是要他哥哥两家人陪葬,暂且不用去管他。我只问你,另外那件事准备的如何了?”/p
比起宫中遇阻,此事进展倒是空前顺利,简直是一日千里。男子一经见问,便掩饰不住得意道:“此事差不多已成,就差最后一锤定音。”/p
“哦?”听到这句话,那老者粗糙的嗓音里第一次有了一丝愉悦,当然很快也就消失了。只简单道:“既如此,那就尽快起用。莫要再耽搁了。”/p
“是。”中年男子自是恭敬答应。/p
“我五日后再来。那时你必得查明一切向我汇报。若是再敷衍,小心你的脑袋。”这把声音听着实在骇人,男子闻言差点不由自主地又跪下了。/p
还没等到松口气,便觉耳畔有阵轻风掠过,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在他耳边道:“为防你忘了,我给你长点记『性』。”/p
恍惚间只觉脖颈一痛,随即便有鲜血滴落。等他醒过神来时,才发现屋内除了他,竟早已是空无一人。/p
他赶紧抚着伤处,也顾不上包扎便吹灭了油灯掩门而出。/p
……/p
陈合临出门前,到底还是想起了崔炎的嘱托,忙又匆匆赶回母亲屋内。女子见他去而复返,笑问道:“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忘了什么?”/p
他看着母亲,想着先前与父亲的谈话,却并没有告诉她。只想着她好容易开怀些,如今又何必让她多添烦恼。届时不如就说父亲同意让她出门散心,如此不着痕迹应该更为妥当。/p
他便只从怀中掏出那张薄笺,在母亲面前小心展开问道:“记得姨娘曾告诉过我,您不是汉人,而是苗人。那不知可识得此物?”/p
女子疑『惑』着接过。一开始眼神并不经意,待仔细看过后,竟一下子坐于凳上,手上脱力,那纸便飘然落下。/p
陈合见状,急忙问道:“姨娘,你怎么了?”女子便抓住陈合衣袖道:“此物你从何处得到?”陈合不解道:“此乃是我一好友办案时遇到,拜托我的。”女子立时松了口气道:“你万不要碰触此物,你那朋友亦要如此嘱托。”/p
陈合被母亲弄糊涂了。这也难怪,那日崔炎将东西交给他时并未解释,他后来也没有问。/p
女子见他『迷』『惑』,便缓了口气,尽量挑简单的说道:“此乃金蚕,在蛊虫中亦是极为难得。需端午日,寻十二毒虫,置于瓮中。每日供养,一年后成蛊,方可开启。然常人却是无论如何也养不成的,此物非精深炼蛊师不能成,便是在苗疆,也属罕见。”/p
“这只若只是纸上大小,恐还并不是蛊母,你们切切小心。不行,还是叫你的朋友不要再查下去了。此物害人,可是防不胜防啊。”/p
她越说越紧张,显然深惧此物。陈合见她害怕的样子,有些不忍。但是既问了,少不得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姨娘可知,如今还有何人可以炼出此蛊?”/p
女子闻言却只是摇头:“我离开苗疆已经二十年,再者我自出生起,就随我阿娘生活在外,从未踏足过苗寨。因此我虽是苗人,可事实上对他们也是所知甚少。”/p
如此陈合也不再追问。恰逢他今晚要当值,便也不再耽搁,与母亲告别后便独自返回。/p
第二日,崔炎便去了飞燕馆。白天的平康坊相比夜晚,反冷清了许多。街面上偶有几个行人,也俱是懒洋洋的。这些秦楼楚馆大都要到傍晚时分方才开门迎客,如今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