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灵醒了。/p
她『揉』着脖子缓了很久,方才慢慢坐了起来。/p
四下里一片漆黑,也不知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虽然已是极力睁大了眼睛,可却依然什么也看不见。/p
“你醒了?”黑暗中忽然有声音传来,直吓得唐灵差点蹦起来。/p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p
崔炎,这是崔炎的声音。一时不知道为何有些高兴,便笑道:“想了那么多法子,总算是找到你了。你没事吧?”/p
他却似乎情绪不高,半晌都没有吭声。他不说话,唐灵心下便有些不确定起来。不由得伸出双手四处『摸』索着道:“你在哪里,为什么不点灯?”/p
她双手四处『乱』挥,他知道她是害怕,便只好上前握住。他的手很暖,唐灵一时抓住了,似乎就忘了松开。/p
唐灵便听到他颇有些不自然地道:“我这几日一个人,已经习惯了。倒没想起你在这里。外面有灯,你在这里不要『乱』动。我这就去拿。”/p
“嗯。”唐灵倒是难得这样乖巧。/p
只是等了片刻,崔炎却并没有动。/p
唐灵便望着黑暗里崔炎的轮廓道:“你怎么还不去。”/p
他只好善意提醒她道:“你不松开我,我怎么去?”/p
一声惊呼,崔炎的手立刻自由了。/p
等他将灯取来挂好后,唐灵已经从榻上下来了。两人相对坐下,一时默默无言。/p
还是唐灵率先打破了沉默问道:“你是在哪里找到我的?”/p
她说话似乎有些中气不足。崔炎一时从灯下凝神看去,倒颇有些不忍起来。/p
他极少会有如此举棋不定的时候。半晌后方斟酌着词句道:“今日已经晚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你便在此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廊下,你若有事,就大声叫我。”/p
他大约是担心自己怕黑,还体贴将门留了半扇。只是崔炎态度暧昧,她心下总是不定。/p
好不容易挣扎着走到门前,她便借着那檐下灯火,仔细打量起来。/p
好熟悉的院落。/p
不想这处窗棂上,竟也一样贴着几张大红喜字。她不由便伸出手去,摩挲许久……/p
是一样的。/p
她抱膝坐在榻上,呆呆地看着那盏点亮的灯笼。/p
有那么一瞬,她恨不得立刻就叫崔炎带自己离开这里。可很快她又清醒了过来。/p
他们出不去。/p
崔炎一定已经尝试过很多办法。/p
可显然,他如今还在这里。/p
……/p
唐灵发烧了。/p
崔炎发现的时候,她已经烧得『迷』『迷』糊糊的了。这里如今最缺的就是『药』,崔炎只好用井水来给她退热。/p
她眉头紧皱,崔炎给她擦脖子的时候,她便顺势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哑着嗓子嘟囔道:“阿娘,阿娘。别离开囡囡,好不好……”/p
烧成这样还不老实,崔炎正欲将她拉开时,却忽见有两行清泪,自她紧闭的眼角慢慢溢出。崔炎一时心软,手便就这样停在了半空里。/p
听寺卿说,她出生时母亲便已经离世,又独自一人在道观中长大。或许正因为这样,她有时候才不得不用尖锐与凶悍来武装自己。/p
记得那日在雁塔初见时,她分明也只是个天真羞怯的少女,只想与世无争地回到亲生父亲身边。/p
可现实却毫不留情地给了她一次当头棒喝……/p
记得母亲常说:众生皆苦,谁不是在这滚滚红尘中苦苦煎熬。/p
便是自己,不也是在退无可退时,选择了一条与自己原本理想完全背道而驰的进身之途吗。/p
从此清风明月,两两相忘。/p
他照顾了唐灵许久。直到她身上的热度退去,他才忍不住瞌睡起来。/p
这一觉却是睡得意外深沉。待他醒来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已与唐灵睡在了一张榻上。她倒是毫无所觉,依然紧紧地靠着自己,呼吸平稳,显然是睡得正香。/p
他心如擂鼓,忙将薄被掀起,轻手轻脚地起身下了榻。/p
谁知他刚蹑手蹑脚地将被子重新掖好,唐灵却突然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拉住他衣角问道:“阿齐,现在什么时辰了?”/p
这一声于崔炎来说不啻于惊雷突然炸响。他立时回身去看唐灵,却发现她却一无所觉,已然重新睡过去了。/p
阿齐,阿齐……他心中不断翻腾着这个名字。怎么会是阿齐?/p
难道她在苏州时,也正巧有个叫做阿齐的侍女?/p
难以相信,天下真的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吗。/p
可如果不是巧合,唐灵会有可能认识一个自十岁起就在掖庭当值的宫人吗。不可能,绝不可能。/p
如果她不是唐灵,那么,她是谁,她又为什么要来冒充呢?/p
唐灵自然还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说漏了嘴。第二日她醒来后,便发现崔炎正坐在榻旁看着自己。/p
他的眼神很古怪,锐利得就像要将自己看穿一般。唐灵赶紧拥被坐起怒问道:“你要干什么?”/p
崔炎却不紧不慢地道:“你不必紧张。昨夜你发烧,我照顾了你一夜。”/p
唐灵听他提起,才恍然有些印象,一时便不好意思地道:“如此多谢你了。”/p
崔炎便摇头示意无事。随后却忽然话锋一转道:“你自小长在江南,不知对京郊慈恩寺的雁塔可有耳闻?”/p
唐灵闻言不由失笑道:“如何这个时候想起来问这个。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