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德妃为贵妃, 宸妃为德妃?”清宁宫里, 张清皎放下笔, 宣纸上勾勒出了这回光荣“晋升”的诸妃以及她们的儿女,“让她用张德妃曾经的封号,这不是在活生生地抽邵宸妃的脸么?”/p
“太子妃娘娘,话可不是这样说的。”肖女官立在她身侧, 依旧是一丝不苟,“虽说国朝的妃嫔等级不似隋唐时那般分明, 但除去皇贵妃之外, 贵妃、贤妃、德妃、淑妃的位份比起寻常妃嫔来, 无疑更高一些。张德妃与邵宸妃皆诞育有功, 若是直接封邵宸妃为贵妃, 张德妃便无法加封了。故而,也只能让邵宸妃略受些委屈了。”/p
确实如此,皇贵妃是皇帝陛下专程留给万贵妃的, 自然不愿意拱手封给其他人。要知道,万贵妃在世的时候,后宫可是连“贵妃”都不曾封过,宫中的“贵妃娘娘”唯有万氏一人。直到如今,高位的妃子封号不够用了,皇帝陛下才舍得将“贵妃”封号给舍出来。/p
贤妃柏氏, 悼恭太子之母;淑妃纪氏,太子殿下之母。这两位的封号自然是动不得的。数来数去,邵宸妃也只能用“德妃”的封号聊以慰藉了。或许, 这也与她之前闹出那桩事来有关罢。皇帝陛下究竟是有多厌恶吴废后?连这种小事都一直记得清清楚楚?处罚过一次还不够,竟罚了第二回?/p
想起那件事,张清皎便不由得想起了那位她几乎已经忘得一干二净的曾女官:“肖女官,可知曾女官的病情如何?”都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月,曾女官依然无声无息,莫不是还在休养?自从她病倒后,她无暇继续关注,早就扔给肖女官全权处置了。/p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都已经是上了年纪的人,哪里能像年轻人一样,转瞬间便活蹦『乱』跳呢?”肖女官淡淡地道,“臣前两日还去探望她了,瞧着倒是精神些,但依旧时不时咳嗽着,想是尚未痊愈。不过,她也说了,若是太子妃娘娘需要她,她随时都能前来侍奉娘娘。”/p
“还是让她安心好好养着罢。”太子妃表示,她从来都是一位格外慈悲的主子,“只等她彻底痊愈,再过来服侍我。”说句大不敬的话,曾女官迟早会痊愈,但皇帝陛下却是未必了。最近他大肆册封,未必不是感觉到大限将至,想提前做出安排。失去了皇帝陛下这位靠山,曾女官又有何惧?/p
万安宫,张德妃抱起了她年仅三岁的幼子朱佑梈,笑盈盈地道:“万岁爷隆恩,想不到我也有被称为‘贵妃娘娘’的这一日。日后,你们若是遇上邵娘娘,可千万别唤错了。”她本以为,这一回她极有可能会像柏贤妃那样,无法加封了呢。却想不到,还是托了太子妃的福。谁让邵氏如此想不开,当初刻意去招惹东宫呢?/p
永宁宫,邵宸妃呆怔着坐在原地,眸光略有些涣散。她怎么也想不到,皇帝陛下竟然会让她用张氏的封号。只要想到日后众人都会唤她“德妃娘娘”,她宁可自己没有改封。但事已至此,她又能怎么办呢?只能接受现实了。/p
坤宁宫,王皇后轻轻地握住柏贤妃的手:“封又如何?不封又如何?这样的恩宠,不要也罢。等到合适的时候,你便搬过来与我同住。咱们闲时养几只鸟雀,种些花草,怎么也比如今的日子舒服。”/p
柏贤妃红着眼眶,微微颔首:“承蒙皇后娘娘不嫌弃,臣妾往后便与娘娘作伴了。”自从朱佑极夭折后,她便成了禁城里的透明人,几乎被所有人忘得一干二净。或许,也只有王皇后还记得她了。当年应选的时候,谁能想到,同时入宫的情分竟然能持续一辈子呢?/p
************/p
七月二十七日,众妃分别在各宫中行册封之礼。礼毕之后,在张贵妃的带领下,众妃一同前往奉先殿祭拜,再谒见周太后、皇帝陛下与王皇后。朱见深又服了丹『药』,这才硬撑着接受了她们的八拜礼。王皇后只是淡淡地望了他一眼,无视了他的异样,受礼后便恭送他离开了坤宁宫。/p
回到乾清宫后,朱见深忽然觉得方才还轻飘飘的身体变得格外沉重,沉重得他仿佛挪一步都像挪动千万斤巨石那般,险些倒在地上。他扶着萧敬,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咬着牙挪到龙床上,喘着气道:“传太医。”/p
“是。”萧敬应道,赶紧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去东暖阁将当值侍候的太医唤过来。/p
骤然而起的耳鸣,令朱见深完全听不见他们正在说些什么,不由得心头慌『乱』起来。正焦急间,眼前猛然变得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仿佛他独自一人被扔在了幽冥之地。他不由得心头狂跳,高喊道:“万侍长!万侍长在哪里?!”/p
萧敬一怔,跪倒在龙床前,扶住皇帝在空中胡『乱』挥动的手:“陛下,老奴在此!”/p
“万侍长!别丢下孤!别丢下我!”朱见深瞪大了失去焦点的双目,挣扎着想从那只陌生的手中挣脱,“娘丢下我了,父皇也丢下我了,连你也要离开我么?!我……我是不是……是不是会被叔父……”/p
太医匆匆地赶过来,立刻行急针,好不容易才让皇帝陛下安静下来。萧敬立在旁边,悄无声息地对着覃吉摇了摇首。覃吉做了个细微的手势,守在门外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退后几步,向御茶房里的某个小太监说了一句话。那小太监便借着轮值的时机,悄悄地去了一趟清宁宫。/p
针灸总算是让朱见深睡了片刻,当他醒过来的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