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昭皇帝的登基也并不顺利,但这源于太宗的偏爱。最终的结果则是,嫡次子产生了不该有的野心,起兵造反,结果宣宗不得不亲自铲除了嫡亲的叔父。之后则是英宗睿皇帝与景泰帝之间的阴差阳错,结果是惨烈的夺门之变,是“曾经”的忠臣良将的鲜血淋漓。/p
便是父皇登基之前,也险些被英庙废掉。而他亦是过得战战兢兢,明明没有任何过错,却依旧因为万贵妃的枕头风差点被废黜——那种朝不保夕、步步惊心的日子,那种孤独痛苦、失落甚至于绝望的日子,他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孩子品尝呢?/p
归根究底,皇室那些腥风血雨,都来自于“异心”。而皇室的“异心”,来自于朝不保夕的危机感,来自于不信任,来自于人情冷漠。父不父,母不母,子不子,家不家。在这种情况下长大的人,又怎么可能会不被扭曲呢?又怎么可能会不长成为一个自私自利之人呢?自私自利到了极点,不就是眼里没有父子兄弟,更没有妻子儿女么?/p
在孤单寂寞冷的漫漫长夜里,朱佑樘就这样望着皇后的背影,严肃地思索着人生与真理。经过他的理『性』分析,充实后宫这种事弊远远大于利,无论是如今还是往后,都根本不必考虑。而在感情上,他本能地就不希望看到皇后对他冷漠以待。/p
若是从来没有得到过,那便无所谓失去。可他明明已经得到了温暖,明明已经得到了温情,明明已经得到了快乐与愉悦——明明自己想要的幸福就在眼前,他又怎么能容忍错失一切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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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趁着尚未早朝,朱佑樘派人将正在等待着上朝的谢迁唤了过来。/p
谢迁奉口谕而来,所见的便是少年皇帝一脸为难的模样。见他来了,皇帝陛下将郭镛的折子递给他,叹道:“木斋先生,朕看到这封奏折之后,简直是坐卧不宁。昨天晚上辗转反侧,整夜都未能入眠。”/p
谢迁也已经听说此事,挑眉问:“陛下为何坐卧不宁?若是不喜这封奏折这种时候提起此事,放置着就是了,又何必挂记着呢?”/p
“父皇才刚去世,虽说朕守孝以日代月来计算,但毕竟按礼法而言尚在孝期之内。如果此时便采选宫妃、充实后宫,岂不是有孝期纳妾之嫌?如此不孝的举动,竟然也有人公然上奏,在他们心里,朕难道就是这种不孝之子么?”/p
“而祖母听说之后,居然还觉得此事可行,这让朕心中觉得十分忧虑,觉得自己实在愧对父皇,也愧对先生们的教诲,更愧对那些圣贤。”皇帝陛下满面涩意,眉头攒得紧紧的,“但,如果祖母有命,朕又不得不听从,否则便是不孝。是也不孝,非也不孝,这教朕心里怎么能好受呢?”/p
“陛下能如此想,臣心中十分欣慰。”谢迁感慨道,从袖中取出了奏折的一角,朝着皇帝陛下微微一笑,“不过,还请陛下放心。陛下的忧虑,便是臣的忧虑,想必朝中不少人也会有同样的忧虑。臣等必定不会让陛下陷入两难的境地!”/p
朱佑樘不禁面上松了松,叹道:“还是先生知朕。若是西崖先生在,必定也会支持朕的。”有他舌灿莲花的谢先生在,内阁还有徐溥与刘健,他还有什么可忧虑的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