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皇弟们的课业都持续大半日左右。上午安排得满满的,由两三位翰林院的讲官轮流负责讲授课业;中午在文华殿内一起用膳,歇息片刻;下午再上一个时辰的琴棋书画,便可回自己的东西五所去了。/p
趁着御膳房的太监们尚未过来,朱佑梈带着两个新小伙伴走遍了文华殿的每一个角落。当他们在随侍他们的宫女太监暂歇的庑房附近穿梭时,旁边忽而传来了两名宫女压低的议论声——/p
“唉,你说咱们如今过的日子,甚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每天都只能跟在小主子后头,不能进也不能退的,这一辈子还能有甚么出息呢?”/p
“这样的日子不好么?咱们不是粗使宫女,跟的主子年纪小又宽和,即使主子不顺心也不会对咱们喊打喊杀的,更不会被罚去浣衣局之类的地方,每天做着浆洗衣衫的苦活和累活,这不是过得挺好的么?”/p
“你啊,实在是太容易满足了。这种日子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能吃饱喝足而已,到底还是须得一辈子做着服侍人的活计,始终没有机会一跃而上。说到底,是咱们服侍的主子年纪太小了……唉……兴王殿下、岐王殿下、益王殿下身边的宫人,日子才有盼头呢!”/p
三个小家伙年纪太小,只能听懂一个宫女对如今的生活不满意,却听不懂字里行间的深意。朱佑梈原打算带着小伙伴们离开,却因这宫女提起了三位哥哥,心底有些好奇起来。张鹤龄和王钧也是两个懵懵懂懂的孩子,对他们来说,听壁角这种行为本身比宫女们说话的内容有趣多了。/p
“你……你说的这是甚么话呢……”/p
“我便不信,你心底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那三位殿下眼看就要经人事了,身边伺候的人谁都有机会。就算不可能成为当年的万贵妃,若能一举生下一儿半女的,指不定日后便是半个主子了啊。”/p
“你怎么能这样想?这……太妃娘娘定然是不许的啊!”/p
“那也不过是敲打敲打罢了。如果真成了事,有了孩子,无论是哪一位太妃娘娘,顾着高兴还来不及呢。唉,说来,与仁寿宫里那些很快便要一步登天的宫人相比,三位殿下身边的人又能算得了什么呢?都是生下一男半女,亲王殿下的孩子,哪有万岁爷的孩子更金贵?”/p
“你真是说得越发不像样了。别说了,咱们赶紧去服侍主子罢!”/p
“这些话也不是我说的,宫里早就传遍了。皇后娘娘独宠了这么久,至今没有传出好消息,想来是命里注定无子了。在这种时候,若谁能给万岁爷生下一儿半女,立即就能翻身做主子。你是没仔细瞧,这些天仁寿宫里的人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光是脂粉都不知擦了多少。”/p
“你难道没有注意到么?每天万岁爷和皇后娘娘去请安时,周围可都围拢了人。还有人说,指不定什么时候,太皇太后娘娘就要提起在民间采选了。咱们这些宫人的机会,也不过就是这一阵罢了,谁都想紧紧抓住。可惜,咱们俩却是进错了地方,不可能有机会了。”/p
说话声渐渐远去,三个小家伙从角落里转出来,歪着脑袋想了想,互相什么话也没有说。不过,一转头,他们就将自己听得的话都告诉了自家哥哥。/p
且不说益王朱佑槟、衡王朱佑楎如何震惊,赶紧清理自己身边那些心大的宫女,再告诉张太妃来处理此事;王钧的哥哥王链也悄悄地告知了自家长辈,打算赶紧觐见王太后;张鹤龄得知后,更是满脸都是风雨欲来,几乎克制不住心里的暴怒——他毕竟不是孩童,而是小少年,该懂的不该懂的都已经知道不少了。/p
第二日,张鹤龄便带着张延龄去坤宁宫见张清皎,将这些话如实地告诉了自家姐姐:“姐姐,宫里的风言风语都已经传成这样了,绝不能姑息纵容那些图谋不轨的宫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