囿苑不仅激起了京城百姓的热烈议论、官宦勋贵的悄悄关注, 同样也引来了宫中众人的兴致。且不提每日都变着法子来坤宁宫问安顺便打听消息的皇弟们了, 皇女们也时不时地拐着弯询问, 就连养了猫猫狗狗的太妃们聊天时也不免提起来。/p
“将咱们皇家养的那些珍禽异兽给平民百姓观赏?这是怎么想出的主意?”周太皇太后听闻后,皱着眉道,“与民同乐说来倒是很好听,可皇家该有的威严亦不可轻易动摇。亲民并非无止境地让平民百姓贴近咱们, 否则今日让百姓进了囿苑,明日是不是会让他们来宫中走一走?”/p
在她看来, 皇帝是想不出这等新鲜主意的, 必定是皇后从中推波助澜, 才有了这一出。不好好地寻思着如何努力给皇帝绵延子嗣, 反倒是成天琢磨些“邪门歪道”, 自然令她对这位孙媳『妇』越发不满了。/p
“母后放心,皇帝和皇后都是有分寸的孩子,知道甚么事能办, 甚么事不能办。囿苑设在宫外,就是一座养着珍禽异兽的园子而已。将甚么猫狗房、百鸟房都迁出了宫,宫里倒是落得清静些。”王太后温声道,“儿臣倒觉得,横竖这些qín_shòu养着也是养着,平时也没有人会去瞧。倒不如让人多看一看, 多少也有些人气儿,不是甚么坏事。”/p
周太皇太后瞥了她一眼,目光又挪向微垂着双目作乖巧状的张清皎:“平时确实没有甚么人去瞧, 但保不准便有想去的呢?瞧瞧底下这些哥儿,可不是每一个都坐不住了?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过去,保不准便教一群平民百姓冲撞了罢?”/p
“若是祖母不介意,孙媳已经打算在囿苑开放之前,奉着所有长辈去此处游览一番。”张清皎低声道,“皇弟皇妹们这几天也时常提起此事,听说不少太妃亦有意去瞧瞧,晚辈便想着,倒不如一同去得好。祖母以为如何?”/p
周太皇太后挑眉道:“平日里我便对这些禽鸟野兽不感兴趣,便不去凑这种热闹了。你们若想去,便自去就是了,不必事事都知会我。”/p
她的话听来倒是很随意,仿佛是一位再宽容不过的长辈。可宫里谁不懂得看眼『色』行事?谁不知道她的言下之意?既然身份最贵重、辈分最高的她都说不去了,王太后怎么敢去?太妃们怎么敢去?长辈们都不去,晚辈们怎么敢动身?/p
朱佑杬等人心里自是无比失望,明面上却依旧维持着笑容晏晏,仿佛对此事丝毫不在意一般。只是,翌日去文华殿进学的时候,便难免有些垂头丧气了。偏偏伴读们也都提起了囿苑,满以为他们早便已经去过了,纷纷表示囿苑开放的那一日他们一定要去开开眼界。这也令金枝玉叶们的情绪越发低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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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便到了囿苑对外开放的正日子。张鹤龄有些迫不及待地带着张延龄,早早地便从张府向囿苑赶去。兄弟俩是带着朱佑槟兄弟几个的“殷殷期盼”而去的,担负着事后要将囿苑画出来,将所见所闻地讲出来的重任。故而,此行对他们来说并非纯粹的游玩,反倒是略有些沉甸甸的。/p
车夫紧赶慢赶,终于来到了囿苑附近。原本一路上都没有遇见多少人,张家兄弟还以为他们到得早呢。谁知有意游览的人们早已经聚集在囿苑周围,将大门围得水泄不通,连旁边几条街道都堵得严严实实。/p
“……哥哥,能进得去嘛?”张延龄望着眼前的人山人海,不由得有些发愁。/p
“应该罢。”张鹤龄道。见前头的马车轿子都堵得动弹不得了,他索『性』提溜着张延龄下了马车,步行靠近囿苑。只是,不少人都与他所见略同,无不奋力地在人群中穿梭前行。等到怎么挤都挤不进去的时候,张家兄弟俩离囿苑正门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p
兄弟俩对视一眼,对里头那些珍禽异兽的好奇到底战胜了对眼前场景的不适应。横竖今日是休沐,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在这里等着呢。说不得前头的人很快便出来了,片刻之后就能轮到他们了呢?/p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高声道:“你们看!门开了!”/p
众人立即往前涌了过去,不多时便因实在是挤不动了,再度凝固成一团。这时候,囿苑的正门果然洞开,里头立着约五十名身着斗牛服的锦衣卫。他们神『色』冷峻,手按腰间长刀,一字排开,便仿佛有种煞气扑面而来。/p
“……”见到这群凶名在外的锦衣卫,所有人都禁不住往后退了几步。甚至还有人吓出了一声冷汗,顿时僵硬在了原地。刹那间,人群便安静下来,推推挤挤、吵吵嚷嚷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方才的摩肩擦踵只是大家的错觉。/p
“吾等奉陛下之命,在囿苑镇守!”为首的锦衣卫小旗高声喝道,“今日囿苑开放,特许两千人自由进入。此外,七岁以下孩童均自由进入,但须得有家中长辈在旁边看顾。否则,若在囿苑中出了意外,吾等概不负责!余者若想入内,便须得一人交十文钱!”/p
“一个一个慢慢地过来,不许推挤!若因推挤而受伤,吾等必会将推挤者送交顺天府!!”/p
两千人的自由进入名额看似很多,实则只是半个时辰便已经满额了。正好排在两千人之外的那名男子满脸失落之『色』,却怎么也不敢与锦衣卫产生争执。他正要转身就走,旁边的儿子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睛满是渴望地盯着囿苑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