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军中掌刑施了什么手段,那伙匪徒很快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待得一清二楚。
原来当年张士诚攻下苏州后,定都平江,自称诚王,割据江浙一带十三年之久。期间宽厚多仁,赋税轻敛,深得百姓爱戴。朱元璋派徐达攻陷苏州时,苏州百姓皆攘助守城,尤以城内仰、胡、沈三大家族为甚,令明军损失甚众。
张士诚兵败后,朱元璋清洗苏州,恨吴人为张士诚所用,对苏州等地加重赋税,以大地主沈万三家的租薄为依据,格外加赋,高达每亩实粮七斗五升。还将富户迁至京师、凤阳、苏北等地。这些举措,逼得苏州那些中小地主怨声载道。在这场战争中,仰、胡、沈三大家族更由名门旺族,雄踞一方,衰落成了三家小村。
因这些种种遏抑,三家村人心有不甘,遂暗中谋划,与被迫迁至凤阳的苏州富户相勾结,企图在中都皇城建构过程中,铺设暗道,用于行刺朱元璋,重立张士诚后人为帝。
徐达见此事重大,关乎谋逆,不敢擅自做主,下令由木爽亲自领兵,将一干人犯连夜押往京师刑部,由朱元璋定夺。
木隶、曾寿、徐宁等人在营门前送别木爽。正说话间,一干人犯押至。
“臭娘们!呸!”那老五已知当晚徐宁发现了他们的行踪,还引来大队士兵,令这场几近成功的计划功亏一篑,心下极其痛恨。见徐宁现身在旁,便一口向徐宁啐来。他神色穷凶极恶,又经讯问,早已满面血污,十分骇人,登时把徐宁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木爽见那犯人恶极,顿时怒形于色,正要呵斥,忽然众士卒中响起一声惊呼:“那是什么!”
只见原本月明星稀的夜空。乍现光明。一道刺目亮光,拉着长长的尾巴,曳天而过,犹如流火掠空,又如纤星飞坠。众人仰望天空,皆惊惧莫名。有胆小的士卒,甚至已跪地谒拜,口中念念有词。
“彗星!”徐宁低低惊叫一声。她从小便对这些天象奇观十分好奇,虽然长大后,知道那不过是陨石流星。但因为实在太过美丽灿烂,所以她仍然喜欢围观。现在自然一眼便认出这是传说中的彗星。
“哈哈!天意!这是天要亡朱重八这贼秃!哈哈!” 那老大忽然仰头大笑。声极凄厉。那些贼匪也跟着鼓噪起来,纷纷叫嚷这是天意,天意不可违。众士卒听得此等大逆不道的言语,尽皆哗然,多数人心惊胆战不敢言语,但仍有大胆之人纷纷小声议论。
木隶见状,立刻上前喝道:“住口!尔等逆贼自身难保。还敢胡言乱语!”说话间,他一掌劈在那老大脖项之间,那老大顿时昏了过去。木隶旋即扫了一眼群匪,冷冽的目光如刀一般刮过,杀无论。”他的语音毫无热度,如冰水灌入,那些余匪顿时噤若寒蝉。众士卒之间的议论也停了下来,一时间静谧无声。针落可闻。
徐达在中帐营房中处事,听得营门嘈杂,心知有异,立刻赶来,正好听见木隶痛下格杀令。木隶在军中职务仅为指挥同知,未经请示本无权对匪贼下此格杀令。但徐达知木隶另一身份,对他在此危急情况下严厉规行,倒也未觉僭越。
“徐将军!”徐宁发现了徐达。众人皆对徐达行礼。徐达拿捏了一下此时情况,便转头向木爽道:“木指挥使,此行关系重大,你便亲自押解犯人进京吧。”原本此行由千户顾成押解,但徐达见天现异象,只怕上京途中有异动,沉吟了一番,终于还是决定派出沉稳的昭勇营指挥使木爽押解,也能让朱元璋有所准备。
木爽接令,便点了人马,押着众人犯立刻出发。一行人浩浩荡荡隐入夜色中。
“徐将军,你还是快回营吧。”徐宁看了眼徐达的手臂,皱着眉头催道。徐达摇了摇头,复又仰头望向重又月朗星稀的夜空,眉间忧色渐浓。
清晨,朝阳初升。山西平遥县学内,儒学训导叶伯巨正奋笔疾书。就在刚才,平遥知县韩炜送来了一道加急诏书。诏书上只有简简单单的八个字: “天现异象,诏求直言。”当时,伯巨捧着诏书,心中思潮起伏。天象有异,乃上天示警。诣国有大难。如今皇上登基日久,诸多纷繁曲直,皆现当下。正好趁此机会,对朝中的国政典宪的一些得失,一抒胸臆,劝谏皇上。
朝阳的光芒,透过前窗,照着伏案疾书的叶伯巨,使他全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金光之中,一时有些炫目。被他压在肘下的案头纸上,浓墨重笔地写着:奉诏陈言疏。
自从朱元璋下诏令天下人士上书朝廷,直言各种不当之处以及提出补足建议后,各种奏疏便在朱元璋的龙案上堆积如山。好在他虽然从小营养不良,但在那些需要强烈运动的战争中,锻炼出了强健的体魄,完全能够应付皇帝这一辛苦职业。每一本奏疏,他都亲自阅批。
这些奏疏中,有些指出星占当移大臣,有些大着胆说星象有变皇帝当罪已,还有一些拍马屁者,吹嘘星变用皇帝之福,当举国同庆。朱元璋虽然文化不高,但他通过日复一日的不辍学习,自能分辨这些良莠不齐的奏疏。
“皇上,怎么了?”马皇后走进奉天殿时,正见朱元璋一脸不愉。
“皇后,你来啦。朕的这些臣子,你看看,说的都是些什么!不是溜须拍马,便是花言巧语,洋洋洒洒万言文,竟皆言而无义,空无一物,让朕如何能放心将天下交与他们我牧守?如何能放心将百姓交于他们治理?”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