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叫他刚刚平息的心跳如擂鼓。/p
甚至比方才更急促。/p
他低着头，感受着那急促的心跳，一时不知所措。/p
而甄珠已经转头，专心看起了台上的表演。/p
台子上正在表演飞丸跳剑，一人拿了几柄剑和几个圆球，轮番抛掷着，剑与圆球便在艺人的手上来回转换，腾跃升空，艺人手上速度越来越快，于是那剑影球影便在空中形成了一片密不透风的影幕，看得人眼花缭『乱』，台下观众纷纷鼓掌叫好。/p
甄珠十分捧场地用力鼓掌，手心都拍红了，脸上却带着笑意，那双弯成月牙儿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台上，仿佛那是多么举世无双的表演。/p
飞丸跳剑的表演结束，又换了别的节目时，计玄的心跳才稍稍平静。/p
他看向台上，声音平静地对甄珠道：“要是喜欢，以后我叫人进府表演给你看。”/p
甄珠却摇了头，她笑着指向周边热闹的人群，“这种表演，气氛才是最吸引人的，叫进府里表演给我一个人看——就没什么意思了。”/p
一群人看着表演，为着台上的一举一动而牵动心情，让人享受的并不只是表演本身，更是这种与周围人一起欢呼雀跃的心情。/p
孤独固然很好，热闹却也有热闹的妙处。/p
计玄抿上了唇，那句“我陪你看”堪堪到了舌尖，便被他用力压了回去。/p
台上表演继续，两人却没再说话，甄珠专心地看表演，计玄小心地护着她，不让她被周边的人，尤其是男人挤碰。/p
他的所有感受，无法控制地全都集中在她的身上。/p
她在自己怀中的柔软的身体，她垂在胸前随着动作无意扫到他手背的发辫，她拍红的掌心，她开心的面容，她闪耀着光芒的双眼，她因为微笑而『露』出雪白贝齿的红润的唇……/p
所有所有，都是她。/p
他睁开眼，眼前是她的模样。/p
他闭上眼，眼前依旧是她的模样。/p
“计玄，我们走吧。”/p
手掌忽然被一双娇小而温热的手牵住，细细软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p
他愣愣地睁开眼，脑海中还回『荡』着她唤的那声“计玄”，就看到她抬头看他，一手抓住了他的手，正想要将他往外拉。/p
“时间不多，我想多看看别的。”见他看过来，她又笑着这样对他说。/p
有一瞬间，计玄几乎想说：没关系，你想看多久看多久。/p
然而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着被她拉出了人群，然后，又因为周围已经不再人挤人，她主动松开了他的手。/p
感觉到温软的触感突然消失，他心头陡然涌上一阵无法抑制的失落。/p
甄珠没有看他，只是笑着说着：“京城的百戏跟洛城不太一样呢……”接着她便絮絮地说起两地表演的不同之处，从穿着打扮到动作细节，方方面面信手拈来，显然是十分熟悉这种市井游戏的。/p
接着，两人又沿着街慢慢地逛，她似乎对什么都有兴趣，走着走着便停下来看，便是哄小孩的摊子，她也能跟一群小孩子一样蹲下来，目不转睛地看上好一会儿，计玄正要掏钱给她买，她却又拒绝了。/p
“我只是看看，买来又没用。这就是逛街的乐趣啊。在洛城的时候，我和阿朗经常在城里一逛一整天，却什么都不买，有些店主都眼熟我了，一见我来就没好脸『色』~”她笑眯眯地道，带着些狡黠。/p
他便默默收回了银子，听着她又说起在洛城时的日子。/p
逍遥自在，无拘无束，就是想在外面玩上一天，也绝不会有人禁止的日子。/p
她也不只是对商铺和摊贩感兴趣。/p
看到人家门前一个晒太阳的老人，鸡皮鹤发，面容安详，看上去很老很老的样子，却还在用草叶编着蚂蚱蜻蜓之类的小动物，她便上去跟人家说话，聊天，听那口齿不清的老人讲故事，听完了故事，她笑着跟老人挥手告别，又花钱买下了许多草编。/p
“刚才那个老太太讲的故事你听了么？果然年纪大的人就有故事啊，我觉得故事里那个……”她摇着手里的草编蚂蚱，笑眯眯地跟他探讨起刚听的故事来。/p
可是，他哪里知道什么故事。/p
他的耳，他的眼，他的心，全都只放在了她身上。/p
又哪里会注意别人说了什么。/p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全然不同于在太师府里的鲜活和快乐，耀眼地根本无法忽视。/p
他沉默着陪她走着，听着她细细软软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响起，忽然想让脚下的路长一些，再长一些，最好永远走不完，这样他就能永远陪她走下去。/p
然而身边的声音忽然停顿，娇小的身体也停了下来，站在一处庭院的大门前。/p
“这里……是阿朗的院子么？”/p
她抬头，望着他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