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第一次, 甄珠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小少年。/p
他如今已经快比她高一头,身条修长, 虽然还略显细瘦, 但每一分肉都结实,贴在骨骼上的是薄薄的肌肉, 而不是文弱少年的白斩鸡身材。就像春天的小树,瘦小, 却蓬勃着,不断成长着,且迟早有一天,会长成参天的大树。/p
他脸上孩子的稚气也褪尽了,变成小小少年的青涩, 轮廓渐渐立体,狰狞的刀疤也掩不住清秀的眉目。若是没那刀疤,换上一身锦衣,脸上多些笑容,笑地肆意些, 或许也会是阿圆那样鲜衣怒马的少年模样。/p
然而他注定和阿圆完全不同。/p
阿圆那样肆无忌惮嗔喜溢于言表的模样, 从不会在他身上出现。/p
他不喜欢说话, 经常沉默着,却细心熨帖, 明明年纪那么小, 却仔细照顾她这个大人, 就像当初救了他时, 她开玩笑说的“三从四得”那样,凡事以她为先,听从她,照顾她,保护她。/p
她在开玩笑,他却是当做准则在遵守,毫无一丝勉强,发自真心地真诚待她。/p
“姐姐,我想出人头地。”/p
“我想保护你。”/p
突然听到这样的话,她有些惊讶,但旋即却又觉得毫不意外。/p
他就是会说出这种话的孩子啊。/p
可是——突然有这种愿望,是因为最近的事么?/p
甄珠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问的。/p
阿朗沉默着没有回答。/p
沉默就是默认。/p
甄珠叹了一口气。/p
“阿朗。”她叫着他的名字,直到看到那孩子抬起头看她,才继续道,“你想出人头地,想要有权有势,只是因为我么?只是因为怕我被欺负而你不能保护么?”/p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宁愿不要你去。”/p
阿朗愣愣地看着她。/p
甄珠『摸』着他的头发,感受着手中少年柔软的『毛』发,明明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而已,却在她的不知不觉中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是在心中憋很久了吧。/p
她轻声说道:“阿朗,虽然我很开心你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我更不希望你有这样的想法。”/p
“很矛盾吧?因为你这样的决定,完全是因为我,因为想要保护我才想要权势,而不是你自己想要。而且,多大的权势才能保护我呢?除非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否则追求权势的道路是没有止境的,若你乐在其中,那么我不阻拦你,但若你只是为了保护我,我希望你慎重考虑。”/p
“做你真正想做的,而不是为了别人才去做。”/p
阿朗沉默很久。/p
他抬头看她,便看到她也在看着他,那目光平和,像柔软的手掌,轻轻抚慰过数日以来他焦躁不安的心。/p
于是他的心跳动着,从急促到平缓,越来越规律清晰,就像心中的意志。/p
“姐姐,”他叫道,两颊『露』出了浅浅的酒窝,虽然浅浅的,却瞬间将他脸上方才的沉闷驱走,雨过天晴一样晴朗明净,“我想好了。”/p
“我想去京城,我想出人头地。”/p
“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p
他真正想做的,不就是保护她么?那么为了她和为了自己,又有什么区别?/p
而且——/p
“而且,姐姐你忘记了么?我的梦想,是找到我的亲人……”他脸上的酒窝扩大,“寻亲的话,无权无势也不方便吧。”/p
甄珠失笑,又『揉』了『揉』他肩膀。/p
是啊,阿朗还想寻亲呢。他与亲人失散时不过三四岁,对亲人只有很模糊的记忆,跟着她一直待在洛城的话,几乎没有可能找到亲人,但如果有了权势,倒还有一丝可能。/p
“那好吧,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姐姐就支持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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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阿朗从镖局听来的消息,武举不久就要开始,因此动身也变得迫在眉睫,所以没有耽搁,第三天,阿朗就离开了洛城,去往去年他和甄珠才刚刚狼狈逃离的京城。/p
离开前,阿朗去镖局拜别秦师傅,秦师傅有些吃惊,但却没有阻拦他。/p
“好小子,就知道你有志气!”他哈哈笑着,大力地拍着阿朗的肩膀,“少年人嘛,就是要多闯闯!”/p
虽然拍着肩膀鼓励,但秦师傅还是十分关心地找了镖局里唯一有过武举经历的杜师傅,向他询问武举的相关事宜,毕竟秦师傅自己完全没经历过。/p
镖局里功夫最好地位最高的镖头秦师傅来找自己询问武举的事儿,这让杜师傅很是有些得意,但得知阿朗要去京城考武举,他大吃一惊,目光便往阿朗脸上的伤疤和微跛的脚溜了一下。/p
秦师傅自然看出来了,忙问他有什么不妥。/p
杜师傅下意识点头,又笑着摇头。/p
武举不像文举,文举什么规矩都是清清楚楚的,可武举就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皇帝老爷想一出是一出,听说前朝要考武举,还必须得长得高长得俊呢,那样阿朗这种脸上有疤又脚跛的肯定不符合规矩,但杜师傅也就随便听了一耳朵,他参加武举那年,倒是没听说对长相身高没什么要求,起码在他眼里同场竞技的糙汉子们就没几个长得好看的,至于脚微微跛是否会影响,他却是不得而知了。/p
然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这次武举又是什么规矩?他不过是听说了消息,便拿当年的事儿吹嘘一番,哪里了解现今什么情形?/p
不过——“这具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