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珠托着腮思索,半晌,忽然狡黠地朝他一笑:“方老板,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吧。”/p
方朝清一愣,随即苦笑。/p
“嗯。”他点点头,再次斟酌着开口。/p
“其实……是昨日有一位京城来的客人,向我打听‘风月庵主人’,想要——请‘他’去京城,为一位贵人画像。”他顿了顿,补充道,“那位贵人权势极大,若是你答应的话,与你的名声是很有益处的。但——权贵之地是非也多,你若去了,恐怕行动便要受限,且暴『露』身份的话——你会有许多风险。”/p
说完,他抬眼看她:“我来,便是想问你,你——想去么?”/p
贵人?京城?画像?/p
甄珠继续托着腮,敛眉细思,忽然眨了眨眼:“那位贵人的要求,可以拒绝么?是皇亲国戚?还是——”/p
她伸出手指,指了指天:“——这位?”/p
专程跑来洛城请她去画像,还让方朝清说出对她的名声很有益处的话,那么必然不会是一般的权贵,说不定便是什么王子公主,甚至皇帝也不是不可能。/p
而如果对方是皇帝那种人物的话,也根本轮不到她说拒绝或者不拒绝吧?她还没天真地以为这是个自由平等的社会。/p
虽然如今她躲在方朝清背后,但如果她真的拒绝,对方岂不是把所有压力都加诸方朝清身上?/p
方朝清愣了下,没想到她如此敏锐。/p
虽然她所指的与他所指的不太相同,但也没什么区别了。皇帝尚幼,太后临朝,如今这个国家,说太后是天也不为过。/p
然而……很快,他收敛心思,摇了摇头,骗了她:“不,不是的,还不到那种程度。”/p
他微笑着:“拒绝当然可以,虽然的确会费些功夫,但也无非多费些口舌,被刁难一番,但对方也不是不讲理之人。”/p
“所以,只要你不想,便可以拒绝。”/p
他看着她,在“拒绝”两个字上下了重音,双眼好不躲闪地看着她,叫她相信他说的是真话。/p
既然可以自由选择,那么……/p
是冒着失去自由的风险搏一个一步登天快速成名的机会,还是小富即安稳扎稳打继续用画一点点拼搏?/p
甄珠托着腮,只思考了一瞬间。/p
对她来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几乎根本不需要思考。/p
她抬起头,对方朝清笑:“我拒绝。”/p
她看着方朝清,双眼明亮。/p
方朝清也看着她。/p
“好。”/p
他说道。/p
既然她做出了选择,那么,接下来的狂风暴雨,就该他来面对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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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朝清走后,甄珠的生活一如往常,只是方朝清临走前吩咐她最近都不用让下人去悦心堂送画了,说最近卖的画有些多了,要控制些数量,让市场再饥渴些。/p
又劝她无事最好不要出门,说最近为了选美人的事满城风雨,她虽然不在待选之列,但保不准有人浑水『摸』鱼。/p
甄珠觉得他这话说得有理,便乖乖听话窝在家里,每日画画,无聊了也只听萍儿说外面的趣事解闷。/p
唯一的好消息,便是她又收到了阿朗的信。/p
信上阿朗说,他的腿已经完全好了,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也能正常用脚腕发力,而且他如今得了提拔,已经入选了太师府的护卫队,据说表现好的话,便能被授官。/p
看到这里,甄珠自然是高兴的,只是,目光再往下瞥,看到信的末尾,便不由愣了一下。/p
信的末尾,阿朗说,他想接她去京城。/p
少年的措辞小心而谨慎,没有一丝强迫,还有一些小心翼翼,似乎是因为觉得自己如今还不够强大,甚至还没有官身,便有些不好意思,然而又克制不住思念她的心,所以贸贸然地开口,又小心翼翼地说不急在现在,等再过些时间,等他做了官,能够赚钱养她,能够保护她,那时再来也不迟。/p
厚厚的书信里,少年思念的心情透过一笔一划清晰地传达出来。/p
甄珠看了,有些窝心,却只是笑着摇头。/p
她也有些思念阿朗,思念当初两人相依为命的日子。/p
然而这并不足以让她改变自己如今的生活。/p
她不是阿朗的父母,更不是他的妻子,就像一个老友一样,分别了便分别了,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阿朗真的出息了,甚至位极人臣了,她都不会放弃自己的生活去京城找他。/p
哪怕他满腔真心地希望她去。/p
从分别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便有了各自不相干的生活。他在京城,她在洛城,他以后会成亲生子,她依旧会逍遥自在,或许依旧保持着那份情谊,但既已分别,便再也回不到过去了。/p
只是,想是如此想,对如今将她看得极重的少年来说,这样直白的话恐怕会伤到他吧。/p
甄珠阖上信纸,心里想着要怎样回信拒绝才不让少年伤心。/p
然而很快,这封信便似乎不必写了。/p
“姑娘,外面有个长得好奇怪的人找你!”萍儿蹬蹬地跑进来,“她说她是方什么清的妻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