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面对两难抉择之际,忽然收到了练南春的字鉴,他如约来到城外十里亭;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里引起一股热浪,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他一步步走上前去,沉声道:“春儿!……”
练南春回过脸,默默地望着他,如剪水般透亮的眸子里滑下两行清泪,几近哽咽道:“志超,我们缘分尽了,你我分手吧。”
凌云只觉的一颗心痛苦地抽搐起来,颤声道:“什么?……”
练南春饮泣一声道:“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能为我做到这些,我已经很感动了。看着你那纠结痛苦的样子,我真的很心痛,我不能再让你为难,大家分开,对彼此也许都是一种解脱!……”
凌云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把锋利的刀刃狠狠地绞动着一般,痛得几乎喘不过来。良久他才缓过神来,坚决道:“不行!当初在隐逸山庄,我们又是怎么说的?当时我曾答应你,要一生一世一心一意地爱你,永不变心,而且这辈子不会再娶其他女子——难道这一切都不要了吗?……”
练南春叹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情况不同了,我们也要随之而改变;我总不能让你只是为了我一个人,而舍弃你现在所有的一切,做一个不负责任、无君无父、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
凌云只觉的自己的喉咙似乎被什么哽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练南春仰起脸,强忍住要流下来的泪,“其实,我们只要彼此心里有对方就行了,那些所谓的世俗名分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凌云心痛如绞。
练南春又道:“而且你要答应我,你与郡主成婚以后,一定要好好地待她,一定要承担起一个丈夫对妻子应尽的责任。她对你一往情深,虽然你并不爱她,可是她却非常爱你。其实她并没有错,她这一辈子错的,大概就是爱上了你……”
凌云不由苦笑。
练南春抬起头,出神地望着天上那钩弯弯的冷月,沉声道:“从今以后,我们只做普通的朋友。有什么事情,你可以随时来找我;我若是有事,也会去京城里找你。”
凌云感伤之下,半晌无言,良久才道:“有你这样的知心知己,凌云就是死了,今生也无憾了……”
练南春轻轻吁了口气,怅然道:“世上的爱有好多种,其中一种是不顾一切的、自私的爱,自己得不到的,宁肯毁了他,也不许别人得到;还有一种,那就是放手与成全,只要远远地看着心爱的人过的好好的,自己哪怕不能与他在一起,心里也会很满足、很欣慰的——在这两种之间,我选择后者。”
凌云闭上眼,眼泪不觉已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练南春仰起脸来望望天色,已经是月上中天了。她轻噫一声道:“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我也改走了。”说着她转过身,径自往前走去。
凌云追上前道:“春儿……”
练南春娇柔的身躯蓦地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凌云咬咬嘴唇道:“我可以再抱你一次吗?”
练南春瞬间破防,她转过身来,踉踉跄跄地前行两步;凌云伸开双臂,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一任眼泪涕泗滂沱、尽情地流着……
天上,是冷冷的星光;地上,是呜咽的秋虫。
此时刑部尚书府中已是乱作一团。秋儿见凌云不容分说地走了,不由心慌意乱,她不敢去找吕大人,只好跑到徐直那里,语无伦次地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徐直听了秋儿语无伦次的汇报后,立时心里也没有了底气;他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光着脚跑到门口,吩咐童儿尽忠马上去传唤杨振、江春他们过来。
杨振与江春睡眼惺忪地赶来了。听说凌云今天晚上忽然出走的事情,不由一个个地怨声载道。
杨振埋怨秋儿道:“秋儿,你也真是的,凌统领要出去,你怎么也不拦住啊?”
秋儿一时有些无语,忍不住分辩道:“杨校尉,你这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凌统领是什么样的人,又是何等的身手,他要想出去,谁能拦得住啊?何况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杨振被秋儿一番抢白,也觉得自己方才只顾着急躁、有些口不择言了,只好讪讪地闭了嘴。
江春此时表现的还算冷静,见状他摆摆手道:“好了,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了,咱们还是分头去找人吧!”……
众人心急火燎、慌慌张张地找了一夜,直到天都快亮了,也没见到凌云的半点影子。
这时候吕大人也起来了,听说凌云忽然离府、一夜未归的事情,气得颓然瘫坐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话。许久才缓过神来,有些气急败坏地吩咐众人道:“还愣着干吗,继续去找!……”
这时候,一个侍卫忽然急急匆匆赶了进来,喜滋滋道:“启禀大人,凌统领回来了!”
众人听了,不由异口同声地长出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都有一种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如释重负般的感觉。
吕文正此时却勃然大怒。他阴沉着脸,怒声吩咐道:“让他进来!……”
凌云失魂落魄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脸色苍白,目光呆滞,身上的衣服和发梢上都是湿漉漉的,大概是在外面呆了一夜,而春天露水湿重,浑身上下都被露水打湿了。
他确实是在露水湿重的荒郊野外地坐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