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进之听闻丁玉荣的死讯,悲痛而懊恼,自言自语道:“是我没有计划周详,枉送了他一条性命!……只是刑部尚书府的人怎么会来得这么快,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难道是她?……”ν
他阴鸷的目光一转,想到了一人。
吕秋月。
她是吕文正的女儿,当初嫁入丁府时便十分地不情愿,现在是非常时期,她会不会与刑部尚书府的人勾结,暗通款曲,出卖丁府?
虽然她表面上说过什么对吕文正恨之入骨、已经彻底断绝了父女关系之类的话,但在丁进之看来,那也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想到这里,他的心底不由冉冉腾起一股怒气。
但很快他又将火气压制住了,心想:这个女子很有心机,整日里把继英哄得团团转;而我这个没出息的儿子对她更是俯首帖耳,言听计从。
现在无凭无据,仅凭臆测便去找她的麻烦,继英必会百般袒护,弄不好甚至闹得无法收场:而且还会打草惊蛇。
且忍一时罢,待我摆平了吕文正那老家伙,再来收拾这个人……
这边丁进之不动声色,那边吕秋月与秀明主仆愈是觉得惶惶不安。
果然不出丁进之所料,丁诚托付状纸之人正是她们。
原来这丁诚看似忠厚老实,实则很有心计,极会讨女孩子欢心。
他平日里便与丫头小翠眉来眼去,于是日久生情,渐渐地情意绵绵,发展成为情人关系。
所以当小翠遇到不幸时,才会单单来找他诉说苦衷。看到心爱的女人蒙受冤屈,他自是要义不容辞地帮助她,毅然决定同她一起去刑部尚书府告状伸冤。
孰料小翠次日却突然投井自尽,他自知小翠死得蹊跷,而且凶手十之八九与管家丁玉荣有关。
他咽不下这口气,才策划了这次冒险行动:先去找管家丁玉荣,以小翠之死讹诈他两千两银子;为防丁玉荣耍心机,他又把状纸拓印了一份,把原件偷偷交给了吕秋月的丫头秀明,却把那份赝品拿去敲诈丁玉荣……
秀明瞅瞅四下无人,小声道:“小姐,你说丁进之会不会怀疑到我们?”
吕秋月峨眉蹙起,眸光幽深地望着窗外那萧索的秋意,“连刑部尚书府的人都不知道这个送状纸的人究竟是谁;就算是他丁进之想到了,无凭无据的,他又能拿我们怎么样?”
“小姐……”秀明神色悲戚地望着吕秋月,想要说什么,一时又觉茫然,只轻叹了一声。
吕秋月默默垂下眼睑,眸底隐藏着无尽数不清的情愫,最终化为泪光流转,“现在我们终于为彩明报仇了——彩明,我可怜的妹妹,你要是在天有灵,也该瞑目了……”
这时她忽然觉得一阵恶心,慌忙用锦帕捂住嘴哇哇地呕吐起来。
惊得秀明连声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丁继英闻讯匆匆赶来,听说爱妻身体不适,急忙吩咐家人丁信去请大夫诊视。
大夫很快赶来了,为吕秋月号过脉后,起身向丁继英道喜:“恭喜二公子,少夫人有喜了。”
丁继英一时愣在那里,好像没有听懂大夫所说话的意思似的。
丁信见丁继英只是呆呆发愣,遂轻轻咳嗽了一下,提示性地唤了他一声道:“二公子……
丁继英回过神来,瞬时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撞得晕晕乎乎的。
他一个高儿蹦了起来,激动得浑身颤抖,“真的?……这么说我有儿子了!——哈哈,我要做父亲了,我要做父亲了!……”
他心里喜着,嘴上笑着,不自觉地手舞足蹈起来。
望着丁继英那孩子般兴奋的神情,吕秋月心里却说不出是喜是忧,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
刑部尚书府的。
书房之中。吕文正正在奋笔疾书,小翠的那份状纸原件便压在他的案头上。
到了现在,何成麒的案子已水落石出,可以告一段落了。此时,吕文正正在给皇上上书,详细禀明何成麒案情的始末,并申请圣谕,借助龙凤玉符,调查丁府。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丁进之勾结天枭,为奸犯科,辜负圣意,可谓十恶不赦,微臣泣血上表,恳请圣上裁决……”吕文正最后写道。
这时,书僮荣儿来报:“大人,外面凌统领……不,侯爷府大公子求见!”
“真的?……”
听到“凌统领”几个字,吕文正的心不自觉地震颤了一下,全身立时涌起一股暖流。
他转过脸,欣喜地对身边的刘师爷道:“自从何二公子遇刺后,志超已经很长时间没来府里了。这些日子本府一直在担忧此事,不知道他在侯爷府的情形如何了——现在他总算来了,真是太好了,快快有请!”
须臾,凌云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一身白衣,身形线条笔直流畅,眉峰如刀,一双黑眸冷冷清清,不带任何情绪;站在那里,就像冬日里冷冷的阳光,疏离而落寞。
他低头向吕文正见礼。
吕文正见凌云神色有些不对头,心里不由一沉,问道:“志超,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凌云摇摇头道:“没有。凌云此来是向大人说明一件事情的。”
“什么事?”
凌云眼帘微低,低声道:“之前凌云曾与大人说过,当时只是协助刑部调查成麒的案子,案子一结,我便退出刑部尚书府——现在案情已经明了,而且成麒新丧,家父这些时日身体也不好,身边需要有人照料……”ν